于是,戶部尚書蘇納海同志拿出具體操辦方案:全面編排八旗土地,尤其適度分撥鑲黃旗地,同時照顧正白旗利益。蘇納海同志用心良苦,實在難得,如此做法兩邊他都不吃虧。
鰲拜兄看到這個具體操辦方案,立即以皇帝名義下達(dá)圣旨,稱必須撥給鑲黃旗大量土地,至于說其他問題,等給鑲黃旗撥地后再商量。蘇納海同志不敢反駁,因為這是圣旨。
與此同時,蘇納海同志立即組織直隸(今河北)、河南、山東三省總督朱昌祚、巡撫王登聯(lián)成立換地操辦小組,前往鑲黃旗與正白旗的領(lǐng)地,去具體實施整個換地運動。
換地小組成員朱昌祚同志,漢軍鑲黃旗人,上任直隸總督僅僅一年。按理說,換地運動與他不太相干,因為這是人家滿洲人自己的家務(wù)事,他按照上級命令辦就行,不必猶疑。
當(dāng)官有時候也簡單,只要揣摩著領(lǐng)導(dǎo)意思,辦就行了。出了事兒自有領(lǐng)導(dǎo)負(fù)責(zé),與辦事者無關(guān)。但是,朱昌祚同志不是這樣的官,因為他是一個心存百姓與原則的人,僅僅如此。
朱昌祚大人在浙江任省長時,當(dāng)別的省長大人都在急著亂收稅撈銀子的時候,他卻把田地讓老百姓自由耕種,而且絕不收地丁銀兩。朱大人此舉,把浙江人民感動得痛哭流涕。
朱大人心中存有一個信念:為天下蒼生鼓與呼!像他這種人,眼中可以沒有鰲拜,也可以沒有蘇納海,甚至可以沒有議政王會議與皇上,他的心中,只有那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
然而,朱大人這次執(zhí)行的任務(wù),很不如意。他剛到薊州衙門,立即被諸多人堵在衙門內(nèi),人民都跪在衙門外,邊哭邊說:圈地這事兒做不得,搞得我們民不聊生,請高抬貴手!
這一切都只因為圈地這事兒做得太缺德。明明是自己的土地,來人拿尺量一下,有的更絕,讓馬跑一圈,然后尺量或者馬跑之內(nèi)的地,都不是你的了,不僅地不是,房子也不是你的,你馬上就成了窮光蛋,卷鋪蓋走人,成為無業(yè)游民,之后露宿街頭,去啃觀音土。
這已夠缺德,但更有缺德冒煙的。你已經(jīng)成了無業(yè)游民,都混到露宿街頭、啃觀音土的份兒上了,這還不算,還得讓你修橋鋪路,因為八旗搬進(jìn)來的時候,沒路橋則馬車不方便。
漢族的老百姓憋了一肚子氣,但是不敢撒氣,因為撒氣就意味著找死。雖然餓死也是死,但是死得慢一些,倘若撒氣,那會死得更快,死得更苦。并且,沒有最氣,只有更氣,滿洲諸位兄弟不會種地,他們只會養(yǎng)個牛羊啥的,所以,得到土地也沒用,經(jīng)常只有拋荒。
既然土地沒用,為何不賣給漢族人呢?如果您問這問題,您就很有水平了,關(guān)鍵是清朝法律規(guī)定,滿洲旗地不準(zhǔn)賣,只準(zhǔn)你自己種,不種你就拋荒,旱澇水淹,田里長雜草。
基于此事太過缺德,所以康熙三年(1664)規(guī)定,不再圈地。但是,鰲拜兄他看不到那些餓得皮包骨頭的人,他也看不到那些啃觀音土死后肚子脹高的人,他看到的只有整人。
起初,朱大人拿著尺子,到處去量地,然而,日復(fù)一日,朱大人看到了太多的流民老百姓,他們個個皮包骨頭,甚至易子相食,加上老百姓整日哭訴,朱大人于心不忍了。
情況就這么個情況,朱大人在瞎忙活了大半年之后,只得向皇帝上書:圈地這事搞不得,弄不好,老百姓會揭竿而起。上書之后,朱大人就回京城去了,薊州圈地之事不了了之。
至于說巡撫王登聯(lián),他到山東,還未到衙門,就有人堵住了他的馬,婦女兒童,在他馬前痛哭流涕(婦子老幼,環(huán)泣馬前),所以,他也向朝廷上書,圈地這事兒搞不掂。
這只是漢族人的意見,至于旗人,比漢族人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