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白是沒有用的,他也沒有由頭去辯白;抗爭也是不可以的,皇恩浩蕩,要反,上次吳大爺派人來,就該反了。他想到的,只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其它的任何想法都不再有。
王輔臣給皇帝上書,要求去見皇帝一面,當面談談。皇帝回信:陜西軍事重地,離不開你啊,您老先等等,過了這個緊急時刻,再來京陛見??吹交实鄣男模踺o臣默然了。
王輔臣不知道皇帝為什么不給他這個辯白的機會,其實,一切無須辯白。
既然不讓辯白,我離開陜西還不成嗎?王輔臣繼續(xù)向皇帝申請,派我去湖南征戰(zhàn)行不行?皇帝依然沒有同意,因為刑部尚書莫洛兄已經(jīng)向康熙說了,要帶王輔臣去打四川。
最終,康熙派莫洛去陜西,當上陜西經(jīng)略,目的只有一個——打垮四川叛軍!
莫洛是我們老朋友了,憶往昔,他堅決支持康熙皇帝撤藩,慷慨激昂。于是我們有理由相信,他這次來到陜西,帶來的必定是一舉滅掉四川叛軍的宏大愿望,且充滿著萬丈豪情。
對于莫洛來說,他從未將吳大爺放在眼中,帶著對叛軍的鄙夷,他到了西安。
王輔臣親自從固原趕到西安,見到了這個豪情萬丈的人。莫洛沒有多跟王輔臣說話,只是讓王大人回去好好準備,等著干大仗;王輔臣也沒有多少話,客套幾句,就回固原準備了。
莫洛他看不起吳大爺,那他就更看不起吳大爺手下的這個小小嘍啰王輔臣;同樣,王輔臣也不滿毫無戰(zhàn)功,全靠身份的莫洛凌駕于其上。鄙夷的目光對著不滿的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準備吧,別人是首領,沒有辦法,不服也得服。
不久后,王輔臣向莫洛要兵。莫洛笑笑,你這個吳老頭手下的嘍啰也想添兵?不給!
王輔臣很惱火。過了沒幾天,莫洛大人就說要跟王大人換東西,他把王大人手下的兩千精銳戰(zhàn)馬全部調走,把自己兩千瘦馬撥給王大人,王輔臣氣得跺腳,你他媽為何不去搶劫???
這就是莫洛所說的戰(zhàn)前準備,一個優(yōu)越者對一個被鄙夷者的戰(zhàn)前準備。
都準備好了,莫洛這樣認為。陜西的數(shù)萬大軍,加上自己的萬丈豪情,皇帝的皇恩浩蕩,還有自己的絕頂聰明,立即宣布率軍突入四川,功業(yè)馬上就將造就,美名即將九州播揚。
莫洛率領陜西的數(shù)萬弟兄,浩浩湯湯地向四川進發(fā),王輔臣感到好笑,他為莫洛的自信而感到好笑,果不其然,在陜西與四川的交界處,莫洛僅與吳大爺雜牌軍一交火,馬上戰(zhàn)敗。
對于莫洛這樣豪情萬丈,水平有限的人,我們有什么話好說呢?康熙皇帝替莫洛感到著急,急令莫洛退兵。然而,更不幸的事情再次發(fā)生,莫洛的運糧道路,已經(jīng)被叛軍抄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道被抄,大敗在即。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所謂的才能,所謂的忠誠,所謂的識見,都不是靠嘴上吹噓出來的,莫洛不管在何時,他都是一個很蠢的人,蠢到直到他死,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
在帶兵后撤的時候,莫洛半夜宿營。突然,王輔臣的手下帶著一隊兵丁,闖到莫洛的軍營要求發(fā)糧、發(fā)餉、發(fā)馬,莫洛當即就來氣,你們是不是想反?不用審理,統(tǒng)統(tǒng)給我剁掉!
莫洛的沖動帶來的是更大的憤怒。王輔臣騎著戰(zhàn)馬,帶領士兵,把莫洛的營帳端了,莫洛被人打了一冷槍,死了。王輔臣含著眼淚,我王輔臣自今日,脫離了大清朝,我反了。
其實王輔臣并不想反,一切都是康熙逼的,有理由這樣認為。
王輔臣一反水,后面負責接應莫洛的清軍首領董額立即回到西安,寫信給康熙。
王輔臣反了?當康熙接到董額的報告的時候,面對的是晴天霹靂般的不解。曾經(jīng)那個把吳三桂使者押到京城來的那個人,曾經(jīng)那個把兒子留京做人質的人,今日怎么可能忽然反了。
康熙不會明白,王輔臣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他只知道,王輔臣反了,局勢很不利。
康熙叫來了王輔臣的兒子王繼貞,對王繼貞說:你爹反了!并且把董額的奏折給王繼貞看,王繼貞當即暈菜,他沒有想到,那個對皇帝忠貞不渝的老爹,居然不顧自己死活而反了。
王繼貞唯唯諾諾地說:我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