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信是這樣寫的,一開始我用很童話的那種語調(diào)告訴她,我曾意外地在某一個場合看過她,你知道,那是一種很羅曼蒂克的味道,然后我又抄上一段段的詩句贊美她,就是諸如她的發(fā)是如何的黑亮,她的臉蛋是如何的紅,她的齒是如何編貝一般的整齊之類的,誠如你了解的,妞兒們是很難逃得掉這張網(wǎng)的,即使不,起碼也不會安穩(wěn)地讀一個晚上的書吧。最后,我以很謙卑的語氣要求她赴我的約,你知道,不是那種哈著腰、打著笑臉的窩囊相,是騎士對美人深深鞠躬的那種優(yōu)雅,懂吧,你他媽的不能不承認(rèn)我是個中老手吧。
信寄了才沒兩天,我就接到了她的回信,這妞兒真是全動物界最幽默的東西了,她用了跟我寄去一式一樣的信紙,很溫柔地也在講著童話,反正她就是拒了約,卻拒得我迷迷醉醉,我打賭她是個嫩貨,卻又不是真正成天跟尼采那票人混的小娃娃。總之,我抱著笑痛了的肚子跟你發(fā)誓,我跟愛一只蜘蛛一樣地在愛她,你知道她那種手長腳長的字像一只只的蜘蛛,但我的確是愛她的。
那陣子學(xué)校在忙期考,我決定把這件事擺一擺,而且他媽的這種事是急不了的,尤其是對她這種鮮妞兒。
整個暑假我簡直過得甜蜜死了,雖然夏天過了我就高三了,但是只要上午的輔導(dǎo)課一完,我就到青潭去泡。你不知道,青潭那兒的妞兒不是貝戈戈就是大馬蚤,晃得人暈頭轉(zhuǎn)向的。我們這種好學(xué)校的學(xué)生在那兒尤其吃得開,妞兒們一個個地送上門來,而且對你要命地死心塌地。
黃玲就是這樣粘上我的,她長得他媽的是真漂亮,是那種誰看了都會問問是哪家孩子的妞兒,可是她一開口就他媽的很完蛋了,臺臺的不說,完全就是張大媽李大娘的話題,我簡直是不能忍受她,但是我和她玩,白天游泳,晚上沒舞會就泡黑店,要不,到公園去。一開始時,我是真他媽的覺得有些自卑,因為這妞兒無論在哪方面的技術(shù)都勝我一籌,還好她并不炫耀這點,一個暑假,我倒是跟進(jìn)了不少。
夏天過了,黃玲也就走了,反正這類事情他媽的差不多都是這種結(jié)果。
這會是一個晦氣的一年,聯(lián)考的壓力不說,剛注冊完那天,我爹忽然興致一來,從我的書桌下搜出了幾管空的強(qiáng)力膠,天知道我是從來不玩那種喪志的東西的,只是偶爾用來粘東西就對了,還有粘手,不知道你懂不懂那種玩法,把膠涂在手上,過一會兒去撕,一層層的跟剝皮一樣,真是他媽的好玩,可是爹就是不肯懂,硬栽我吸膠,我是真難過,我不愿意說他冥頑不靈,你沒看到他那忙得筋疲力盡的模樣,他媽的肚子都快垂到膝蓋上了,我實際上是愛他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