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寵在曲里拐彎的巷道里漫無目的地走,剛才那幫閑漢的議論猶在耳畔。他們提到了他的同桌鄭榮健的媽媽姚春花,說她到劉支書家送紙順便送脂油,他就有點來氣,認(rèn)為這幫大人嘴作淡,太無聊!
他知道送脂油是個比喻,顯然來自姚春花的綽號——“脂油罐子”。
天寵時常聽人背后叫姚春花“脂油罐子”,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叫,卻知道這個綽號肯定是貶義,而他奶奶年輕時落下的綽號“蓋江北”是褒義,比喻超級美麗,無人能敵。脂油就是豬油,是用豬板油或豬網(wǎng)油煉成的,凝固成脂,玉白,吃面或菜飯?zhí)羯舷鹌ご笠粔K拌拌,噴噴香。如果用脂油形容姚春花的白和香還可理解,而用脂油罐子形容就匪夷所思了。農(nóng)村人盛放脂油大多用一個敞口陶罐,那物件拙頭土腦的,怎么能用來形容豐乳肥臀相貌姣好又待人爽朗的姚春花呢?!天寵認(rèn)為起這個綽號的人不是出于故意作踐埋汰,就是出于對姚春花美麗的嫉妒。
真是個孩子,理解得大錯特錯!“脂油罐子”,恰恰是一個贊美的比喻,它樸拙、精當(dāng)、貼切,形容的是女人藏在兩腿之間的性器官,說俗了就是——×!
發(fā)明這個綽號的,正是朱家橋大隊支書劉步云。
劉步云是一九六四年接任大隊支書的,十幾年來,仗著權(quán)勢和利益引誘,不知多少女子被他搞過。他搞女人有個特點,事后都有不同程度的補償,屬于“嫖風(fēng)”比較好的一類。
在他所有搞過的女子當(dāng)中,最滿意的就是鄭景山的老婆姚春花。一搞之后,遂成固定相好,這在朱家橋早已成為公開的秘密。
劉步云第一次搞姚春花,是在一九七一年端午節(jié)。
這天上午八點多鐘,劉步云從獸醫(yī)鐘連慶家中出來,習(xí)慣性地背剪雙手,往大隊部走去。今天過大節(jié),鐘連慶特地請支書到家里吃早茶。早茶不單喝茶,吃干絲,還弄了四碗八碟,喝酒。酒喝過了,又吃了幾只剛出鍋的粽子。這頓早茶劉步云吃得舒心暢意,帶著微醺,打著飽嗝,走在路上鼻腔里輕哼著《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歡快旋律。
劉步云搞女人上癮,為了避免身體淘空,保持旺盛精力,經(jīng)常服些壯陽的天然食品,最青睞的是兩樣——豬卵子和牛鞭。鐘連慶正是這兩樣?xùn)|西的得力提供者。他本來就是一個優(yōu)秀的劁匠,平時劁得的豬卵子揀碩大的給劉步云留著;老病的耕牛只有他下了判決才能屠宰,不時就能覓得一兩根牛鞭——豬卵子和牛鞭清燉或紅燒都可以,牛鞭還可以配人參、枸杞、當(dāng)歸等制成藥酒。外面風(fēng)傳劉步云胯下陽物極其生猛,如非天生所致,而是壯陽效用,那絕對是鐘連慶的功勞。因此劉步云跟鐘連慶關(guān)系不一般,視為心腹。當(dāng)然,劉步云與人醫(yī)朱文進關(guān)系也相當(dāng)好。有些特殊問題非朱文進不能解決,比如他曾搞大了揚州女知青吳瓊花的肚子,是朱文進找醫(yī)院替她悄悄做了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