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是這個理兒。”
這邊廂說說笑笑,明娟開始把菜肴從廚房往屋里端,看見天寵出來了,低頭抿著嘴笑,把菜碗擺上八仙桌,大辮子甩了朵花兒,轉(zhuǎn)身又去廚房端菜端湯。
菜上齊了。一盤油炸花生米,一盤切瓣的咸鴨蛋,青蒜炒卜頁,茨菰燒肉,紅燒鯽魚,芋頭豆腐羹,外加兩碗青菜蛋湯。黃宜新不過意地說:“不得了,弄這么多菜,多費錢,都能請一桌人了!”
玉荷忙說:“沒得菜,沒得菜!文進倒是想請劉支書楊廠長邵校長一起來的,我沒肯。一來怕倆孩子受拘束,二來咱們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在一起好說自家話——那些干部來了,盡談國家大事!”
“大兄弟不也是干部么!在村莊上,診所所長其實比哪個干部都大——哪個吃了五谷不生???人人都要奉承醫(yī)生哩!”黃宜新樂呵呵地說。
“這倒是,咱家朱文進可受劉支書待見哩!”玉荷說完瞟了丈夫一眼。文進臉上似有些尷尬,拿起“楚澤大曲”給黃宜新斟酒,然后給自己也滿上。
文進和黃宜新喝白酒,玉荷則和兩個孩子直接用飯。因為來客了,今天動用了八仙桌,五個人,文進和宜新坐北邊上首,玉荷坐南面下首,天寵和明娟兩面打橫,如此倒也坐“滿”一桌。
在桌上,玉荷見兩個孩子拘拘謹謹?shù)?,有點奇怪,便問兒子道:“天寵,你現(xiàn)在怎么不跟明娟姐姐說話了?”
天寵臉蛋一下子漲紅了,囁囁嚅嚅的,不知怎么回答好。
“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玉荷興致勃勃地提起四年前在草饅莊做客的事,說到天寵從表弟筷子底下?lián)尩?ldquo;針線包兒”搛給明娟,文進和宜新都哈哈大笑,“那個時候,天寵可是‘明娟姐姐’喊得活鮮活鮮的喲!”
這樣的童年趣事兩個當事人來聽了,自然更加親切。天寵和明娟終于忍俊不禁,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涌出類似成人才擁有的那種柔情蜜意。
玉荷繼續(xù)說道:“這次在周家舍,我舅舅舅母舍不得這兩個寶貝睡不好,特地讓他們睡在東房里,和潘聯(lián)莊兩個嬸子合個大床。第二天這小子還怪我,說明娟姐姐是個女的,怎么能睡在他的腳頭,把我笑死了——才多大個人,倒男的女的了!”
“媽媽——!”“姨娘——!”天寵和明娟窘得不行,一起求饒似的叫起來。
三個大人一齊大笑。宜新說:“這有啥要緊?姐弟倆腳倒腳,太正常了。我小時候睡在姐姐腳后頭睡到十六歲哩!”接著,他饒有興趣地問文進,“你們倆怎么就生了天寵一個?”
文進便把當年產(chǎn)婆惹的禍端說了。宜新欷歔道:“原來是這樣?。?rdquo;
玉荷說:“我家文進為這事生氣了好多年,常對我說:‘要是再生個姑娘多好——天寵有個伴兒,家里也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