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照常舉行,不管桓武太子如何反對。喜堂之上賓朋滿座,人人臉上笑容滿面。只有這場婚禮的主角——桓武太子,臉上掛著吹不散的愁云?;槎Y的另一主角——含月公主,臉上則掛著無數(shù)小瑪瑙珠穿成的面網(wǎng),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桓武太子用冰冷的目光掃視著那些滿臉喜氣的人,很奇怪為什么他們那么高興。他們看不見我臉上的愁容嗎?看起來就像是他們的喜事似的,和我無關(guān)……也對,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喜事,我一個人的悲劇。
夜晚,桓武太子和含月公主入了洞房——不,應(yīng)該說是和太子妃。洞房里仍有很多煩瑣的過場。其中一項,就是喝交杯酒。夫婦雙方要端起黃金鑲玉的酒杯,交臂而飲。端杯的姿勢,交臂的姿勢,乃至送杯的速度,都有講究。含月公主已在桓武太子乳母的指導(dǎo)下端起了酒杯,桓武太子卻遲遲不動,只是盯著含月公主看,乳母有些慌張,“殿下……”
“你怎么看我呢?”
他冷不丁地開了腔,很不友好的腔調(diào)。
“我……臣妾……”含月公主措手不及。
“你知道我是你殺父仇人的兒子吧?為什么要若無其事地嫁過來?”
乳母大驚失色,“殿下!”
“你難道沒有感情嗎?別人把你當(dāng)做工具,你自己也不把自己當(dāng)人?”
他并不討厭她,也很同情她,只是她這種聽天由命的態(tài)度讓他很憤怒。而且由于她的不爭,間接地讓他也成了作惡者——和其他作惡者一起導(dǎo)致她的悲慘命運——這是他最不愿接受的。
含月公主呆呆地看著他,開始發(fā)抖,流光溢彩的面網(wǎng)抖動著,掩映著她熾烈的目光。忽然,她停止了顫抖,慢慢地低下頭,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了聲:“對不起。”
接著,瘋狂的一幕開始了,她飛快地拔下束發(fā)的金釵,朝他刺了過來。金釵哧的一聲被捅進肉里。隨即,異物入體的驚駭流遍了他的全身,幾點鮮血噴出。乳母撲上來將含月公主摁倒在地,凄厲地呼喚侍衛(wèi)。他呆呆地看著她們,腦中一片空白,只是把自己那清泉般清澈的眼睛拼命地睜著,睜得好大好大。
由于含月公主的刺殺行為,她被拿云國國王判了死刑。念她身份高貴,不讓她在刑場上身首異處,恩準(zhǔn)她在密室中靜靜地喝下一碗毒藥。拿云國國王特意讓桓武太子來觀看死刑。他早晚要成為一國之君,這是必要的鍛煉。
桓武太子不想來,但不得不來。他所有的事,永遠(yuǎn)逃不出父親的掌控。他繼承了母親俊秀的容貌,也繼承了母親的溫柔慈祥,父親非常不喜歡。父親要的是像他一樣冷酷有力的王者,而不是這種“女人般的孬種”。父親要鍛煉他,一直是,今天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