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說完后,他望向她,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矗K于說出來了。好幾年來,除了父親之外,他都想跟別的人講講,而結果,他告訴了一個從波士頓來的女人,一個他幾乎不怎么認識的女人,一個能讓自己敞開心扉的女人。
她一言不發(fā)。見他沒再說什么,她問道:“她是什么樣的女人?”
“凱瑟琳?”蓋瑞特喉嚨發(fā)干。“你真想知道嗎?”
“對,我想知道。”她用溫柔的聲音說。
他又將一枚貝殼扔到了浪花中,聚攏思緒。他怎么能用言語來描述她?然而他有點想嘗試,所有人當中,他想讓特麗莎理解。他的思緒情不自禁又回到了過去。
“嘿,親愛的,”凱瑟琳從花園抬起頭來說,“我沒想到你會這么快回來。”
“今天上午店里沒有什么生意,于是我就想趕回來吃個午飯,順便看看你在干什么?”
“我感覺好多了。”
“你認為自己患了流感?”
“我不知道。也許是我吃錯了什么東西。你離開后約一個小時,我就感覺好多了,可以做點園藝活兒。”
“我看到了。”
“你喜歡這些花兒嗎?”她指著一塊新翻的泥土。
蓋瑞特審視著門廊兩旁剛種下的紫羅蘭。他笑了。“超棒的,但是難道你不認為花壇里該留點兒泥土嗎?”
她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站在那里,在明晃晃的陽光下瞇起雙眼,抬頭看他。“我看起來是不是很糟糕?”
她的膝蓋因跪在泥土里變得漆黑,一道泥痕從她臉上穿過。凌亂的發(fā)絲從蓬亂的馬尾辮上散落下來,她的臉通紅,因賣力干活而大汗淋漓。
“你看起來堪稱完美。”
凱瑟琳脫下手套,將它們扔到門廊上。“拜托,我不完美,蓋瑞特,但還是謝謝你的虛偽,好吧,讓我給你準備午餐。我知道你待會兒還得趕回店里去。”
他嘆了口氣,扭轉頭。特麗莎正凝望著他,靜靜等待著。他輕聲開口了。
“她是我曾經想要的一切。她美麗迷人,機智幽默,無論我干什么她都鼎力支持。我們自小認識——我們一起上學。從卡羅來納大學畢業(yè)一年后我們就結婚了。在事故發(fā)生前,我們已經結婚了六年,那是我這輩子過得最幸福的六年。當她被帶走時……”他頓了頓,好像不知道該怎么說好,“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習慣沒有她的生活。”
他講凱瑟琳的方式讓特麗莎比想象的更為他難過。不僅僅是他的聲音,也包括他在描述她之前臉上的神情——好像他在記憶的美麗和回憶的痛苦之間被撕扯。盡管那些信已經感人至深,但它們還沒有讓她準備好面對這真實的一幕。我不該提這個,她想,我已經知道他對她的感受了。沒有任何理由讓他親口說出來。
但是有理由的,她頭腦中的另一個聲音突然插進來。你得親眼看看他的反應。你得弄明白他是否已經準備好將過去留在身后。
過來好一會兒,蓋瑞特漫不經心地將剩下的貝殼扔進海水中。“對不起,跟你說這些。”他說。
“什么?”
“我不應該跟你講她,你還有自己的許多事。”
“沒事的,蓋瑞特。我想知道。是我讓你談她的,記得嗎?”
“我本不想用剛才那種語氣來講的。”他說,好像自己做錯了什么。特麗莎幾乎是本能地做出反應。
她朝他走去,把手伸向他,慢慢地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輕柔地捏了捏。她深情地望著他,她看到他眼里的吃驚,但是他沒有試著把手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