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步上前，拿起最前面的那張。

照片里面有她，才三四歲大，靠在身形俊朗頎長的爸爸身邊，緊緊抱住爸爸的大腿，怯怯地只露出半張小臉向著鏡頭，勾起兩邊的嘴角，抿著嘴唇，微笑。

很久以來，暖暖一直學(xué)著爸爸的這種微笑，然后在很多時候，她這樣對著別人微笑。

悲傷來得排山倒海，她捂住嘴巴，但是卸閘的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滴在相片上。她伏倒在柜子上，漸漸發(fā)出失控的嘶哭的音節(jié)。

眼前的自己和爸爸漸漸模糊。

背后有人突然緊緊扶住她的肩頭。

暖暖淚眼婆娑地回頭。

是汪亦寒，她的弟弟，她繼母的兒子，她少年的玩伴，她……從昨天到現(xiàn)在，她最想見的一個人。

暖暖轉(zhuǎn)過身，反身抱牢汪亦寒的腰，盡情地把淚流在他的衣襟上面。

亦寒的雙手，摟緊她的頭發(fā)和肩，與她緊緊擁抱著。

當(dāng)暖暖再次回到這間屋子里屬于自己的房間，已平復(fù)了自己悲痛的心緒。

熟悉的屋子還是明藍(lán)的色調(diào)，窗明幾凈，顯然時時有人細(xì)心打理。

她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床沿，臉上猶有淚痕，雖然剛才用毛巾狠狠擦過。

汪亦寒抓過電腦桌前的電腦椅，順勢坐在她的對面。

暖暖紅著眼睛仔細(xì)看他。

第一次見他，他也坐在她的對面，睜大眼睛斜著腦袋望著她，爸爸坐在她的身邊，亦寒的媽媽于潔如坐在亦寒的身邊。

于潔如說：“叫姐姐?！?/p>

汪亦寒看看自己的媽媽，皺皺眉毛，一副不太情愿的樣子。

“她沒比我大多少！”

“我1980年9月份生的，我比你大好幾個月?！迸鲅瞿X袋，馬尾辮一甩一甩。適才爸爸才和她說了這個新弟弟是冬天生的，跟自己同年。

“那又怎樣！”小男孩撇撇嘴，但好奇的大眼睛正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來，握握手，姐姐和弟弟認(rèn)識了，以后要好好相處?！绷帚屣L(fēng)抓著兩個小孩的小手，交疊放在一起。

“我不叫她姐姐?！蹦泻鐐€鬼臉，吐吐舌頭，氣得小暖暖心潮澎湃。

“那就叫暖暖吧！”林沐風(fēng)依舊那樣和藹地笑著，于潔如也笑。

一年半沒見，汪亦寒微微有點變樣，以前留的板寸，現(xiàn)今蓄了些劉海，頭發(fā)松松軟軟搭在前額，下巴青澄澄，沒有刮凈胡楂子。雙頰有些瘦陷，眼睛中還帶著疲憊的血絲，個子還是高高的，卻比記憶中要瘦削得多，看上去，格外憔悴。

暖暖忽然有些心痛：“你……瘦了。”

“一年半以前回來的時候你也這樣說。”亦寒眼眸灼灼地望著她，刻意提起那個“一年半以前”。

“一年半以前？”暖暖神情又開始游離，在努力回憶，也想努力遺忘，“真的過了很久，好像一輩子?！?/p>

亦寒伸手過來要撫摸暖暖的臉頰，見暖暖下意識地側(cè)頭避開，只得收住自己的手，握緊成拳。

“呵，不止像過了一輩子，都像是前世今生了?！币嗪酝?/p>

他站起身子，俯視暖暖。

“我想知道原因。”

暖暖別過頭：“沒有原因。”而后，仿似下定了決心似的，正過臉，注視著亦寒的眼睛，“我只是發(fā)覺我當(dāng)初的決定原來是錯誤的?！?/p>

時間好像凝固了，暖暖望住亦寒，讓他看到她眼底的確定和決絕。

“是因為你的新男朋友？”亦寒的語氣冰到零點，“不對，是舊的?！?/p>

暖暖輕輕抓著床沿，她心底告訴自己，一切的決定都是正確的，正確的，正確的。想著，也便無畏了，抬起頭來面對亦寒：“是的，我終于知道什么才是真的愛情，但不在你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