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潔如母子是被林沐風(fēng)直接從黑龍江哈爾濱接來上海的。汪亦寒原本該讀二年級,因為區(qū)域轉(zhuǎn)學(xué)的問題,不得不留一級,繼續(xù)讀一年級。
“哈哈,比我低一級!叫姐姐。”暖暖終于找到搶白他的理由。
“沒門!”亦寒從來不會屈服,而且還專門點死對方命門,“我的口算拿第一名,不像有些高年級的口算不及格?!?/p>
暖暖再次被噎住,覺得這個弟弟,相當(dāng)?shù)?,相?dāng)?shù)?,討厭?/p>
到了兩個孩子十歲的時候,于潔如舊病復(fù)發(fā),確診為胃癌晚期。林沐風(fēng)奔波于醫(yī)院與家庭之間,累得憔悴不堪,只顧得上給暖暖和亦寒兩個小孩一點零用錢,讓他們到新村的小店里買面包當(dāng)早晚餐,或者干脆送去暖暖的外公家安頓。
那些日子里,兩個孩子的生活有點顛沛流離,流浪一樣。
暖暖和亦寒在外公家看動畫片《咪咪流浪記》。有一集,咪咪身邊的寵物朋友一個一個都死去了,看得暖暖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轉(zhuǎn)頭,亦寒也在抹眼淚,一見暖暖看他,趕緊背轉(zhuǎn)頭,小小的背影有點孤傲。
暖暖看看動畫片里的咪咪,猛然間意識到如果于潔如不在了,亦寒也就會成為咪咪一樣的孤兒了。
她心中萬分難受和心疼,便拉拉亦寒的袖子,說:“我們?nèi)タ从趮寢尠桑 ?/p>
在病床前,于潔如整個人都瘦得凹陷下去,形容枯槁,遠不見了當(dāng)初的美麗。
她很艱難地開口說話:“暖暖,以后要跟亦寒好好相親相愛,好好聽爸爸的話。以后亦寒只有你和爸爸兩個親人了,他氣你,你要多多包涵。媽媽以后不能照顧你們了,你是姐姐,媽媽只能請你代替媽媽好好照顧亦寒和爸爸,好好照顧這個家?!?/p>
暖暖只曉得點頭,哭得雙眼通紅。
“亦寒,你要好好聽爸爸的話,好好用功學(xué)習(xí),做人要有擔(dān)當(dāng),要負責(zé)任。你是小男子漢了,姐姐是女孩子,你要保護好姐姐,好好地保護姐姐一輩子。”
亦寒的眼里忍住淚花,聽一句,點一下頭,“嗯”一聲。
于潔如病逝的那天,是暖暖經(jīng)歷的人生中的第二次分別。第一次是生離,第二次是死別。
猶記得那晚寒風(fēng)凜冽,大雨滂沱。暖暖和亦寒依偎在病房前的座椅上,醫(yī)院的長廊漆黑陰冷,走廊的燈光昏昏淡淡,把亦寒小小的身影照在座椅對面的墻壁上—長長的,垂著小腦袋,像個孤獨的小山丘。
暖暖伸過小手緊緊抓住亦寒的小手,看到兩人的影子漸漸靠在一起,身體暖起來,便有了力量。
就像現(xiàn)在。
亦寒忽然伸手過來,緊緊握住暖暖的手。
暖暖想起幾句熟悉的歌詞—
握緊的雙手還冷不冷,直到世界盡頭只剩我們
……
我們擁抱著就能取暖,我們依偎著就能生存
即使在冰天雪地的人間,遺失身份
暖暖輕輕哼著這個曲子,低低的旋律在靜謐的病房中清晰可辨。
“亦寒,你的名字太寒冷了。”暖暖停下哼的曲子,聲音沙啞地,突然說。
“你知道我是冬天生的!”亦寒的聲音也是沙啞的。
“于媽媽為什么要給你取這么傷感的名字?”暖暖喃喃,似乎在自語,“原來很多事情都是早已經(jīng)有暗示的?!?/p>
“你說什么?”亦寒心中暗生疑竇,轉(zhuǎn)頭,暖暖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他便知道此時此刻很多問題不宜問起,也無從問起。
“為什么爸爸給我取‘暖暖’這樣的名字呢?”暖暖好像是在問自己,接著自己回答自己,“哦,因為爸爸說過我像小太陽?!?/p>
暖暖想起了小時候上少年宮的少年美術(shù)班的時候畫的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