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離開北山道口之前,發(fā)生了一個小插曲。
固山郡騎兵留下數(shù)騎看守現(xiàn)場。膽敢刺殺大唐公主的死士們肯定不會留下什么線索,所以他們不是為了查案,而是為了守護那些這些遺體,大部隊到后所有遺體都將運回長安下葬——無論生死不扔下一個同伴,這是大唐軍隊的鐵規(guī)矩。
同袍的遺體被小心翼翼列在林間,敵方的尸首則是胡亂堆積在地面,等著被一把火燒成焦干飛灰,輪到處理那位青衫中年書生尸體時,騎兵有些為難,他們知道這是一位大劍師,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給予對方與身份相應的尊重。
華山岳微微蹙眉,決定把這位大劍師土葬,而就在這時,呂清臣老人對他們輕聲說了句:“此人已入魔道?!?/p>
聽見魔道二字,年輕的將軍面色微凝,再看那具被青衫包裹的尸體時,早有沒有任何敬意,只有不屑掩飾的鄙夷,像趕蒼蠅般揮了揮手,說道:“扔進去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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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駛出北山道南麓出口,正午與固山郡北上的大部隊相遇,在數(shù)百精銳騎兵的重重保護下,大唐四公主李漁一行繼續(xù)向都城長安進發(fā),至此時,無論是帝國內(nèi)部還是其余諸國的敵人都無法威脅到她的安全。
此后數(shù)日,李漁和那位蠻族小王子一直留在車中,沒有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雖有數(shù)百輕騎護衛(wèi),活下來的侍衛(wèi)和草原蠻子依然不顧傷勢,堅持騎馬守護在車廂四周,老人呂清臣在第二輛車廂里,受了重傷的侍衛(wèi)蠻子在后面幾輛馬車中,至于寧缺和小侍女桑桑,則是坐著自己那輛簡陋的馬車,遠遠落在了最后方。
在固山郡邊區(qū),重騎全部換成了輕騎,隊伍的速度頓時變得快了起來,前面那些堅固的馬車還能跟上,寧缺主仆二人的馬車則是顯得有些吃力。
一名騎兵馳馬來到他們馬車旁,惱火呵斥道:“你們的速度太慢,加快!”
就像剛離開渭城頭幾天的春風旅途一般,寧缺這時候又是坐在車轅上犯困,看上去搖搖欲墜,看上去隨時可能跌下,全靠桑桑在旁邊吃力地扶著。聽到那名騎兵惱火的呵斥聲,他睜開眼睛看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
看著那名騎兵的背影,桑桑抹了抹額頭上那三兩顆汗珠,瞇著那雙柳葉細眼說道:”少爺,我們好像被嫌棄了?!?/p>
“嫌棄這個詞用得好,如果用被人遺忘這四個字,就會顯得太過酸澀騷情?!?/p>
寧缺看了一眼最前方那輛馬車,想著再也沒有露過臉的那位公主殿下,笑著說道:“對于我們這種拼命才能活下來的可憐家伙,任何酸澀騷情都很惡心?!?/p>
在火堆旁與公主并肩而坐一夜童話,這種畫面無論放在長安還是草原上都顯得那樣的夢幻,那種畫面才是真正的童話,并不真實。
一個小小的邊城軍卒,機緣巧合救了位貴人,事后拿到相應的封賞,然后從此天上人間老死不相往來,這才是真實世界里面的故事。
這個世界有英雄史詩,但同樣沒有什么童話,如果羅密歐不是貴族的兒子而是個淘糞工,想必朱麗葉為他去死的時候心理掙扎會激烈很多。
寧缺對這種事情的認識一向自認為非常清醒,他知道火堆旁少女的側臉只是一種虛妄的影像,最關鍵的是他未曾真的動心,只是有些欣賞那樣一個女子也有那樣一個時刻,所以心中并沒有什么悵然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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