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很痛恨自己的小侍女在需要展現(xiàn)記憶力的時候總顯得憨拙懶散，而在不需要表現(xiàn)記憶力的時候又總是表現(xiàn)得聰慧善記像極了天才兒童，他惱火說道：“那你說怎么辦？又要能掙錢又不能讓書院知道，那只能去當(dāng)殺手了！”

“問題是殺手組織在哪兒？我總不能在長安街上碰見一穿黑衣服的就湊上去腆著臉問：勞駕您哩，我想知道咱大唐帝國最厲害的殺手組織咋走，煩您指個路？”

桑桑對他的老羞成怒渾然不懼，認(rèn)真說道：“少爺，我知道你覺得很丟人，可是咱們總得想個掙錢的法子，不然咱們還是干脆回渭城吧?！?/p>

“我說過混不出個人樣兒，我死都不回去?！睂幦焙藓拚f道。

在岷山在渭城在草原，無論身逢怎樣艱難貧苦的局面，他和桑桑都能撐過去，而如今到了繁華勝錦富庶沖天的長安城，生存對他們來說反而成了很嚴(yán)重問題，一文錢能夠難倒英雄好漢，也把這對主仆二人難得頭痛不已。

寧缺忽然眼睛一亮說道：“有了！我們賣皮蛋！不，應(yīng)該說是松花蛋！”

桑桑蹙眉重復(fù)道：“皮蛋？”

他微微一笑說道：“毫無疑問，我做的皮蛋是全大唐最好吃的?！?/p>

桑?？粗J(rèn)真說道：“但是全渭城的人都不愛吃，我也不愛吃，太苦了?！?/p>

寧缺斂了笑容，看著雨中狼狽的行人，故作平靜說道：“其實我是在說笑話。”

桑桑仰頭看著他的下頜，猶豫很長時間后鼓足勇氣說道：“少爺，其實要掙錢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p>

寧缺轉(zhuǎn)過頭來，瞬間覺得小侍女這張小黑臉變得前所未有的順眼和漂亮，溫和說道：“現(xiàn)在而今眼目下，只要能掙錢，哪里會有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p>

桑?；卮鸬溃骸吧贍斈阕謱懙哪敲春?，咱們賣字兒吧?！?/p>

寧缺表情一僵，看著她很認(rèn)真地說道：“桑桑，你變丑了?！?/p>

“嗯？”桑桑很迷惑。

寧缺惱火教訓(xùn)道：“什么叫賣字兒？那叫書法！書法懂不懂？讀書人的事兒怎么能拿來賣呢！這東西我是寧肯賣身也不賣它的！”

桑桑憤怒喊道：“少爺，你不是讀書人，你就是一個砍柴的，你不是常說自己寫字兒比殺人更在行嗎？既然你愿意靠殺人掙錢，為什么不能靠寫字兒來掙錢！”

寧缺很沒有底氣地弱弱反駁道：“說了那不叫寫字兒，叫書法?！?/p>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被雨水打濕的靴子，看著腳邊自己剛剛用黑傘淌落雨水寫的字兒，知道自己的人生再一次敗給了小侍女。

那行雨水寫就的瀟灑字跡如下：不患貧，患家有悍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