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婢女這種角色,寧缺向來極有手段,這和那位遠(yuǎn)在深宮的公主殿下沒有關(guān)系,而是因為這些年來,他身邊一直有位最不愛笑最冷淡的小婢女。連桑桑這種世間極品冷臉侍女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當(dāng)然這只是他的自我認(rèn)知,可能并非事實——對付簡大家這位小婢女更是不在話下,手到擒來。
果不其然,在溪畔走不過幾步路,那位小婢女便眉開眼笑,興奮地開始與寧缺交換各自行業(yè)里的八卦趣事,寧缺明白了歌舞團(tuán)為什么還要做風(fēng)月活兒,知道了后院里的漂亮姑娘們誰最紅,誰被包了,而又誰獨家侍候的老爺在朝里官最大。
漂亮姑娘越多的地方越容易靠著漂亮去掙錢,因為這種方法很輕松,而且投入產(chǎn)出比實在很是驚人,要知道紅袖招里出去的花魁,成為各國高官妾侍的比例真的極高,這一生銀錢掙夠了,最后還有個好歸宿,誰不愿意?
簡大家當(dāng)年創(chuàng)辦紅袖招時,何嘗不想做個干凈的歌舞行,只是要在男人為主的世界里生存,看似風(fēng)光極受尊敬的歌舞行又哪里抗得過各國王公貴族們甚至是皇室的壓力?于是最末她也只有屈服在現(xiàn)實之下,甚至開始迎合現(xiàn)實。
溪畔花樹正在盛花,星光倒映在潺潺流淌的水波間碎成無數(shù)片,白粉墻后的世界顯得如此干凈曼妙,寧缺負(fù)手走在星光之下,像極了一位詩人,然而看著這般干凈的景致,他卻感覺不到太多輕松的情緒。
小小少年,不能有煩惱。
寧缺想了會兒小婢女說的八卦話語,搖搖頭便將腦中的情緒甩進(jìn)了溪水中,沿溪漫游,偶爾碰見石徑間走行的漂亮姑娘便微微側(cè)身禮貌相讓,表現(xiàn)的極有風(fēng)度。
正如前文說過的那樣,將將十五六歲的少年書生郎要扮出一身沉穩(wěn)氣度,總會讓人覺得有些滑稽,好在丑人滑稽令人厭,但滑稽若是加上稚嫩便變成了可愛。
進(jìn)入長安城后,洗浴比渭城要方便太多,他那頭在邊塞時骯臟油污的微卷黑發(fā),早被桑桑那雙小手洗得干凈清爽無比,再配上談不上英俊但足夠干凈清楚的眉眼,自然有份兒清透味道。
尤其是臨四十七巷頭那個攤販賣的酸辣面片兒實在是太好吃,湯里燙上幾片薄薄的牛肉片更是風(fēng)味大佳,這些天他和桑桑一直主吃這種食物,竟是都被養(yǎng)的胖了幾分,現(xiàn)在的他的模樣看上去可愛無害,極容易討人喜歡。
那些得到讓路禮遇的姑娘們好奇地回頭打量他,見他生的清稚干凈便有幾分喜歡,待有人發(fā)現(xiàn)是那個被哄笑激進(jìn)樓子里的少年時,更是忍不住掩嘴而笑。姑娘們在樓內(nèi)見過不知道多少奇怪故事,但簡大家命人帶著一少年逛樓子還真是頭一遭遇見,眾人好奇興奮之余竟把寧缺團(tuán)團(tuán)圍住不肯放他離開。
小婢女被擠在一群鶯鶯燕燕外面,惱火地看著里面,心里充滿一種獨屬自己的玩具被大姐姐們搶走的挫敗感,氣憤地叉著腰把簡大家搬了出來,做小母虎狀怒吼道:“別禍害人家小孩子,這少年可是要考書院的讀書人,而且還是……那什么,你們舍得封那大紅包嗎!都給我散開!”
“喲喲喲,看我們家小草急的,姐姐們只是看著這少年稀奇,借來玩玩,你急什么急?噫,居然是要考書院的大才子啊,那更要好好看看呢?!?/p>
一連串語速奇快卻又微顯沙啞的聲音響起,諸家姑娘人群微分,一個媚麗奪目的女子輕挪蓮步走了過來,只見這女子約摸雙十年華,身材極為豐腴,露在紗裙外的手臂腰身真可謂是珠圓玉潤,走起路來招搖惹風(fēng),仿佛能蕩出水來一般。
偏生她生著一張小臉,便把身上的脂肉盡數(shù)遮了下去,根本感覺不到絲毫臃腫甚或嫵媚豐腴,極奇妙地透著股清秀碧玉味道。
看見這女子,寧缺眼睛驟然一亮,在心中默默喊了聲: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