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微狹,亮若一線,眸光仍舊凌厲。我曾在多少個夜晚,因駭著這雙眼睛,夜半驚醒。此刻,衛(wèi)青也定定地望我,狡黠的眼睛似是譏誚。我回瞪他一眼,臭小子,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借我的干將劍耀武揚威嗎?
“小子,把船停過來!”阿嬌見著落蕓舫沿江而下,并不理會她的召喚,急著喝令。
“阿嬌,你想讓全長安城知道你為尋太子入畫舫嗎?”劉彘說這話是在提醒阿嬌,“太子哥哥若是顯露了身份,你是想叫匈奴人看笑話嗎?”
阿嬌對著劉彘,一時說不上話。
“小姐何不問問在下,興許在下可以送小姐一程!”聲音清朗。我順著聲音覓去,見一男子立于一葉漸近的小舟中,豐神俊朗,笑意溫和。
那男子長得極好,并不十分高大,身材卻是均勻,薄唇寬額,眉宇間透著和師傅一樣的溫和之氣,令我過目難忘。
“你是誰?”阿嬌巴望著他,又瞥瞥落蕓舫,落蕓舫已將行遠,阿嬌又驚又急。
舟中男子并不回答,只饒有興致地望著又驚又急的阿嬌,笑意更盛,“姑娘,還不上船?”
阿嬌不再猶豫,搶先上了舟,我們幾個也陸續(xù)跟了上去。畫舫徐行,舟如飛梭,過了渭橋便追上了落蕓舫。
趙信終于見著我了,可我只能干瞪著他,卻不好說話。一側的衛(wèi)青見我離他近了,不由得皺起眉頭,手緊緊貼著干將劍。
“讓我們上去!”最先發(fā)話的自是阿嬌。趙信饒有興致地打量她,阿嬌被他瞧著,也毫不示弱地回瞪趙信。
“還請通融!”平陽聲音溫婉,妙目對著衛(wèi)青,面上紅暈飛生。
衛(wèi)青也望著她,按著劍鞘的手松了松。
“我家小姐要你放我們上去,你耳聾了嗎?”我就看不慣衛(wèi)青顯擺。
“二哥,二哥!”韓嫣搖著我身子,要我消氣。
“放他們上來吧!”說這話的是趙信。聞言我頗為得意地沖衛(wèi)青嘻嘻一笑,有我大哥在,你小子奈我何?
“衛(wèi)青也正有此意!”衛(wèi)青自然乖乖給我們放行。
“如此逆來順受,安的可不是什么好心?!蔽乙簧萧常l(wèi)青果真朝我靠近,干將劍被他提至腰間,我嗤之以鼻,轉頭看向趙信。趙信瞥了眼衛(wèi)青,衛(wèi)青乖乖退后。我頓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一個穿淡紫色直裾裝,頭頂盤發(fā)的美艷少女款步走來。我一時恍惚,美人風姿綽約,尤是那雙烏亮的眸子,那黑漆漆的盤發(fā),簡直是落入碧水中的珍珠,引得眾人癡望。
“各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落蕓舫近日不待客,各位客官既然上了舫,織艷姐姐說該邀諸位入舫盡興,令子夫好好招待!”美人朱唇輕啟,聲音柔婉。
這女子叫子夫,她不正是衛(wèi)青姐姐嗎?阿嬌正欲說話,卻見劉彘上前一步擋住,“有勞姐姐了!”
衛(wèi)子夫抬眼望了眼劉彘,烏黑眸子璀璨,明媚一笑,倒也不拘束,直接領著我們入了花廳。
花廳裝潢淡雅素麗,雕花細致,看似尋常處處又透著韻味,叫人舒心難忘。
各自安于座位,淺酌著衛(wèi)子夫送上的茶,茶香幽然,氣味悠遠,倒也落得愜意。衛(wèi)子夫細致地說著茶香、茶色,我們專注品茗,暫且拋卻了瑣事。
阿嬌顯是不耐,她伸伸舌頭舔舔茶水,似被燙到,驚忙將茶盞擲開,叫嚷著:“怎么回事,這茶怎么這般燙!”
茶盞擦著衛(wèi)子夫身子落于地上,衛(wèi)子夫裙裾沾滿茶水,緊緊貼著細致的小腿,她咬著牙關,顯是痛楚。
“阿嬌!”還沒等劉彘喝令,一個響亮的耳光已應聲落下,阿嬌臉頰漲紅一片,白皙的臉頰印出五個指頭??!
丫鬟聽得響動也急忙進來,“怎么了,子夫?這是怎么了?”
丫鬟急著將衛(wèi)子夫裙裾提開,免得再貼著肉,衛(wèi)子夫的手卻牢牢地抓著一只緊握成拳的手,嘴里喃喃:“青兒,莫要……”
方才那巴掌就是衛(wèi)青打的,只見他怒目對著阿嬌,神情似嗜血困獸。
衛(wèi)青掙脫姐姐,死死盯著阿嬌,一步步逼近阿嬌。阿嬌害怕地退后,落魄閃避,眼見一個趔趄,幸虧被身側的劉彘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