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章曾利用抗戰(zhàn)勝利、解放戰(zhàn)爭南下和抗美援朝回國的三次機會,來到洪湖革命老區(qū)王家墩,暗訪初戀情人的下落。最后一次訪查時,有位老叟坦然地告訴他:我的紅軍少將,陳老爺子一家,1943年被日寇掃蕩,已經(jīng)家破人亡了。我們知道,陳老爺子救活過一個紅軍俠女,我看你是沖著她來的!紅軍少將,請你不要再執(zhí)著了。當年被“肅反”的那位紅軍俠女,被陳老爺子救活,后來感恩認陳老爺子為義父。1942年底,紅軍俠女辭別陳老爺子和陳彪……她就遠走高飛了。
此后,王國章對婚戀死心,準備打一輩子光棍,表達對“紅軍俠女”的真摯愛情。
抗美援朝回國后,組織上關(guān)心備至,三番五次地勸說王國章,要他成家。王國章實在過意不去,忍痛割愛,與陸軍40軍文工團年齡比他小20歲的芭蕾舞女演員司馬麗江結(jié)了婚。
“老三爹,等我返回部隊,我一定要找到王國章,相認這位戀情至尊的好父親,認祖歸宗?!?/p>
“孫兒,無巧不成書。我看十有八九,這個王國章就是你的親生父親?!?/p>
天蒙蒙亮了,老三婆將菜油燈吹滅。
李春雨明白了老三婆的意思:一是他的“秘史”,兩位老人都向他講完了;二是進入白天,怕有造反派闖進家里,把“秘史”泄露出去。于是,李春雨趕緊將一枚長命鎖、一份血書、一紙遺囑和一本張氏家譜收藏在紅木小匣子里了。
老三爹動情地說:“春雨,你一定要將這四件秘史證物收藏好,千萬不要泄露出去。尋找親人的事就落到你的頭上了。因為我和老三婆,說不定哪一天就要走了。還有,你娘在張氏家譜的最后一頁,寫下了你是張氏家族的后裔。其實,你不姓張,你應(yīng)該姓王。那本張氏家譜你就留下吧!我們也不是你的……”
“老三爹,您錯了!你們依然是我的老祖宗!這本張氏家譜我要定了。這是我娘的本意,是不可改變的歷史事實。即使將來我找到了父親王國章,盡管他知道了‘秘史’,但他絕不會要我棄張姓王。因為王國章是老紅軍、老黨員、老革命,他胸懷寬廣。如果他真的要我改姓王,那我就不認他這個父親了!”
老三爹見李春雨態(tài)度堅定,又補充了幾句:“孫兒,你的隱形曾用名有三個:一個叫張明亮,一個叫王明亮,一個叫李春雨。我認為,你現(xiàn)在還是叫李春雨為好,不要更改姓名。因為在你的人事檔案和紅色履歷中,只記載著李春雨這個名字。如果你要更改姓名,你的‘秘史’將會曝光,那就等于毀了你的前途,也就等于把你的紅軍少將父親王國章推向了絕路?!?/p>
也許是血緣關(guān)系,盡管李春雨向老三爹點頭,但他心酸地為王國章惋惜。因為王國章有兒子,卻不能跟他姓王。李春雨把苦愁埋藏在心里,沒有向兩位老人吐露。因為兩位老人年事已高,已經(jīng)到了鳳凰涅槃的年紀,再也經(jīng)不起災(zāi)難的折騰了。李春雨動情地說:“謝謝老三爹、老三婆,你們解讀了我的‘身世秘史’,那就由孫兒去尋找我的父親、母親和我的歸宿。”隨后,李春雨誦念了屈原的《離騷》詞: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以此表示他的決心。
老三爹高興地說:“孫兒,你長大了,有昂揚之氣和可堪大用之才。你的這番話,讓老三爹、老三婆死而無憾! 據(jù)我判斷,劉慶明已經(jīng)認定我是兩條命案的嫌疑人。我已經(jīng)做好了被拘留或蹲監(jiān)獄的準備。盡管又是一次無辜,但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土改運動、互助合作化、人民公社、‘四清’運動和時下的‘文革’,提審者們將我逐次地拉上公堂,一次又一次地質(zhì)問我——你母親袁冬英和你父親張金堂的下落。可是每次提審,我都豁出去了。當然我確實不知道他們的下落。提審者們問不出個所以然,認為你爹你娘都在地球上消失了,然后就順其自然地放棄追究,又不得不無奈地釋放我?!?/p>
大黃狗“汪汪”直叫,老三爹又對李春雨說:“孫兒,劉慶明帶著警察來了,我該蹲班房去了。請你不要和他發(fā)生沖突,他是執(zhí)行公務(wù),秉公辦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