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那都是師父瞎琢磨的，哪兒跟哪兒??？”

“好，那你告訴我，你這么晚才回家，到底干嗎去了？”母親一副“過來人”的神情，“一進(jìn)門，我就見你情緒不好，咋了，是不是和那女孩鬧別扭了？”

孟瑭正想說“八仙過?！钡氖聝?，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不想讓母親生氣！自打父親過世，孟家就陷入窘迫之中，若不是師父的照顧與幫助，很難想象如今會(huì)到怎樣的地步。欠師父的那一百多萬元，至今還沒有還，若母親知道自己拿著師父給的“子彈費(fèi)”，去玩那“為賭而賭”的“八仙過?！保欢ㄓ卸嗌鷼饽?！她剛剛才出院，身體尚在恢復(fù)之中，萬萬是生不得氣的……

“談戀愛嘛，有歡喜的時(shí)候，就有鬧別扭的時(shí)候，只要不是啥大問題，別扭鬧完了，還會(huì)照樣歡喜的?！蹦赣H從床上欠欠身子，說：“瑭兒，改天你把那女孩領(lǐng)咱家來，讓我先見見……”

唉，自己如今這一窮二白的情況，還談什么戀愛?。棵翔┬睦镉鯂@著，捏捏自己的鼻子，說自己有些困了，便轉(zhuǎn)身朝臥室走去。母親在身后嘟嚕著：“這孩子，跟你爸一樣，整個(gè)一悶葫蘆啊……”

孟瑭躺在床上，忽然就想起了趙芊來。

其實(shí)，即便師父不說，孟瑭自己也能感覺出：趙芊是對自己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意思的。在大學(xué)的時(shí)候，好多女孩子喜歡孟瑭，女孩子們示愛的方式五花八門，有借書還書沒話找話的，有在食堂里打了好菜，而后又說嫌菜太過油膩，要孟瑭幫助消滅的，有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地問你愛不愛我的，也有故意給孟瑭制造些小麻煩，給孟瑭找茬，與孟瑭小小地吵架的……從第一次見到趙芊，孟瑭便感覺，這女孩在看自己時(shí)，眸子中便有那種盈盈若水的東西。她故意與自己扎堆賭一塊洋芋皮原石，其后又找借口說自己是賭石的“托兒”，再其后，又幾次開車送自己……

平心而論，孟瑭也是喜歡與趙芊在一起的。整日里糾結(jié)于一塊又一塊的石頭，在賭與不賭，賭漲與賭垮之間，孟瑭敏感著，亢奮著，思慮著，設(shè)若賭石之江湖，如滄海，孟瑭感覺自己便似一葉扁舟，隨潮起潮落，浪奔浪涌，自己那心的纜繩，不知于何處系結(jié)，風(fēng)浪來時(shí)，亦不知于何處擱淺。當(dāng)趙芊在孟瑭面前出現(xiàn)，她那天外飛仙的說話方式，駕駛時(shí)手把方向盤的那一份自信與從容，那一笑起來嘴角略略擴(kuò)出的半個(gè)括弧，那齊齊一條線的劉海……都讓孟瑭感覺到快樂和輕松。而那曾經(jīng)的輕松與快樂，在今夜里，演變?yōu)榈肽詈湍肓嗣矗?/p>

孟瑭一腳將毛巾被踢開，嘆了口氣，又將其蓋好，側(cè)過來，翻過去……孟瑭想到自己的境況如此窘迫，而趙芊呢，顯然是富家千金，駕乘寶馬，穿著不俗，自己與她之間，存在怎樣大而深的一條鴻溝……

窗外不知是誰家的公雞已開始打鳴了，孟瑭用毛巾被捂住頭，對自己說：睡吧！從明天起，做一個(gè)奮斗的人，運(yùn)用賭石技藝，淘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