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春園正園的戲臺上，幕布升至一半處，拉幕的小童正癱坐在一旁，屁股下面一攤微黃的不明液體，面無人色地看著戲臺正中間。

戲臺中央的臺板上，赫然躺著一名杏眼圓睜的女子。只見她畫了旦角妝，身著垂翅紅絨斜襟寬袖袍，插金鳳的品字髻，看起來似是明日的唱本中則天皇后的扮相。

那不肯瞑閉的瞳孔深處，依稀，還有一個人影，定格在最后那一刻的耳鬢廝磨里。

“秦頭！”得到消息聞訊而來的方中平等人，一見臺上的尸體頓時都面面相覷了，“不是這么邪吧？這案子一樁接一樁的，難道真的像瞎子陳說的，是咱們金陽縣風水出問題了？”

“找個人把這個死者先送回縣衙?！鼻厮箵P將手中猶睜著大眼的采花賊轉(zhuǎn)交給另一名捕快，自己則從容利落地躍上一米多高的戲臺子，上前看了看那具已經(jīng)僵冷的尸體。

何心洛剛想跟上去，卻聽身后道：“姑娘可知這臺上死的人是誰？”

“穆姑娘？”何心洛喜出望外，“你在這兒太好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穆紫笑了起來，聲音出奇的溫和：“我知道的可多了，比如你那位斯揚哥，真是好沒風度，全然不知憐香惜玉為何事，方才在房中救我的時候，我不過是想躲在他身后罷了，他居然直接把我推到了床上?！?/p>

“穆姑娘你千萬不要生氣，斯揚哥他那個人一貫就是這樣，不是有心。”何心洛笑著替秦斯揚道完歉，才忽然覺出不對勁來。

她剛剛說，秦斯揚把她推到床上？

何心洛驀然抬頭望向穆紫，對上一對含笑的挑釁雙眸后，臉上的笑意不由得淡了起來，一臉蒼白道：“你……你……你說斯揚哥他把你?！?/p>

穆紫瞟了一眼還在臺上忙活的秦斯揚，又看了看何心洛的表情，終是有些不忍地嘆了口氣。卻聽何心洛忽然揚起一串輕笑：“看來，穆姑娘是想看我方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吧？那好吧，坦白說，如果斯揚哥真把你推到床上了，那我倒是覺得穆姑娘運氣真是頂好的了。斯揚哥上次隨我上街時，有位姑娘見到老鼠嚇得順手便想拉住斯揚哥，結(jié)果被斯揚哥反手一推險些摔進了湖中呢?！?/p>

穆紫怔了怔，旋即便饒有興趣地盯住她：“怨不得方才在戲臺上，瞧你握著他的手握得那么緊了，原來這么相信他。倒是可惜了我這招百試不爽的反間計，在姑娘面前枉做了小人。”

“穆姑娘言重了。斯揚哥想來的確是惹姑娘生氣了，你才會與我開這種開笑?！焙涡穆逦瘜崨]想到，她在臺上會瞧見自己主動去牽秦斯揚的手，連忙紅著臉打斷她，將話題轉(zhuǎn)移，“你不是要告訴我死的這位姑娘的事嗎？”

穆紫挑了挑眉：“那好吧，附耳過來。”

“??？”何心洛一愣，看了看圍攏過來的眾人好奇的視線，只道她是知道什么內(nèi)幕不愿意讓外人知道，連忙心領(lǐng)神會地乖乖附耳靠向穆紫。

如果她此刻抬頭，一定會看到穆紫正看著臺上已經(jīng)檢查完尸體正轉(zhuǎn)身看來的秦斯揚，嘴邊浮起一抹奸計得逞般的笑容有多燦爛。

穆紫的身上不是尋常女子的胭粉香，反倒有極沉厚的清和之香，仿佛龍涎與瑞腦混合著的味道，何心洛湊得近了，只覺說不出的好聞。

不過穆紫才說了幾句話，她便覺得臉上一陣發(fā)燙。

“洛兒！”秦斯揚似乎很不爽她與穆紫的親昵，在臺上沉聲叫道。

何心洛連忙輕咳一聲，摸著鼻子小跑到臺前：“斯揚哥，是不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