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快撤退!”大家七手八腳接過他懷中的蒲葦,他只感覺頭腦都是脹痛,眼睛火辣睜不開,頭發(fā)都有燒焦味道,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下了樓,腳底很輕,跟隨著消防隊員出了樓道。呼嘯而來的救護車把他直接就抬到了擔架上,他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醒來,醫(yī)生正拿著診斷報告,見他醒來,說:“方先生,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比如肺,喉嚨,你咳一聲看肺疼不疼。”
他顧不得聽醫(yī)生的話,只是問:“她怎么樣?”他指的是蒲葦。
“她沒事,和你一樣,吸入了過量的有毒氣體,好在不是很嚴重,只是......”醫(yī)生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她在哪個病房,不行,我必須去陪著她。”他拔掉自己手臂上的針針管管,下床,不顧醫(yī)生和護士的阻撓。
“方先生,你冷靜一下,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還需要觀察,你先讓我們觀察......”醫(yī)生拉住他的胳膊。
他回頭,冷清地說:“你應(yīng)該去觀察更需要你的病人。”
但他已感到肺部的隱痛,走幾步,肺就像有棉絮堵著,伴隨針扎的刺痛。
連呼吸快一點,都會痛,他順著樓道走了沒多遠,就聽見了哭聲,那哭聲,是蒲葦?shù)穆曇?,他走得更快了,捂著肺部,只想陪在她身邊,共同度過。
哭聲是在手術(shù)室門口傳來的,他拐個彎,就看見了蒲葦,她趴在一個用白布蓋住全身的病人身上,一旁站的幾名護士,大約見慣了這樣的生死場景,都默默不語,此時,任何安慰話語都是無力的。
意味著,蒲葦?shù)母赣H,或者母親,其中一個親人,離世了。
他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怎么會發(fā)生這種悲慘的事,他還想著要登門給兩位老人道歉,現(xiàn)在,竟是生離死別。
蒲葦哭喊著爸爸,悲痛欲絕。
“爸......你不能丟下我和媽媽,你答應(yīng)我,要看著我嫁人,親手把我托付給他,你怎么......不管我了。”蒲葦癱坐在地上,頭趴在父親的遺體旁慟哭。
方卓昂垂著頭,靠在墻壁上,也許,收到蒲葦?shù)亩绦?,他就該馬上趕過來,早一點,蒲葦?shù)母赣H,就不會死。
一念生,一念死,他陷入深深的愧責。
護士拉開蒲葦,家屬僅僅是短暫的瞻仰儀容時間,遺體要被推去醫(yī)院太平間,做了死亡登記,再運到殯儀館舉行追悼會,憑吊,活化,入土為安,這就是人生最后的經(jīng)歷。
“不......不要......不要帶走我爸爸,我爸爸沒有死,他還在動,還活著,救他啊......求求你們救他,我爸爸怎么會死呢......”蒲葦癱軟在地,眼睜睜看著父親的遺體被推走。
遺體推過方卓昂的身邊,他看到白布下露出的花白頭發(fā),內(nèi)心沉痛,他壓抑著,老人曾和他語重心長在書房談?wù)撨^古玩字畫,更是將蒲葦托付給了他。
“我女兒蒲葦,有很多缺點,我這個做父親的,比誰都了解她,她不夠善解人意,不夠乖巧,好強,但我看到她為了你,在努力改。我把女兒交給你,我哪天閉眼了,都放心啊。”蒲葦父親和他最后一次的談話。
“伯父,對不起......”他低聲難過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