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的家鄉(xiāng)常年刮著北風(fēng),一年之中有半年的時間都飄著雪,而剩下的半年是在等待北風(fēng)把雪吹來的路上。我自小就習(xí)慣站在寒風(fēng)中,等待霜雪降落在肩頭。而你則不同,你說你生于江南,雖不是水鄉(xiāng)但也有小橋人家,你那里有發(fā)霉的天氣和患嚴重風(fēng)濕的外祖母,你說家里的格子窗欞不太能透進陽光,母親喜歡坐在門前刺繡,可這些又通通都是你討厭的東西。你不喜歡江南的委婉,更喜歡北方的冷冽,所以你只身一人來到北方,連吳儂軟語都拋棄了。你問我這么做是不是很任性,我笑著把手掌覆蓋在你的頭頂,那時天空初落起雪,那只手代表的就是包容與理解。
你喜歡古詩詞,最愛的是李清照,你常說起綠肥紅瘦。我不大懂這些,于是你看著窗外的大雪又說起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句我卻知道不是李清照所寫,想糾正你可又想你必是懂得這些的,便從未不自量力地反駁你。我想,我對你的喜歡最多的也就是包容吧,或者說是禮讓,凡事不與你爭論,遇事遷就著你,只喜歡默默地看著你,怡然自得。
我覺得你還是保留了很多江南女子的習(xí)慣的,拋開古詩詞不說,就溫文爾雅這項來說也自是和北方女子大有差別。你如同我一樣,在大多數(shù)的時候不愛講話,這樣我們相處起來也就有了長久的沉默??呻m然是沉默,我卻仍舊最喜愛和你獨自相處,鶯鶯燕燕的女子接觸多了,留下的印象難免是聒噪與煩累。我們時常坐在沙發(fā)兩端長久地對望,不尷尬也不心跳,眼中流露的是隱隱的微笑與深情,我是這么覺得的。就連如今我回想起你時,那深情的目光仍舊是我最為難忘的,也是最讓我心煩意亂的。
你偶爾也有興起的時候,握住我的手問我北風(fēng)最終將會停留在哪里。我回答不上來,笑你無聊,你就說,肯定是更北面的地方,比這里還要北,很北很北。我說那是西伯利亞,你就松開了我的手怪我不浪漫,然后自言自語:“為何要分為北方和南方,好像把戀人活生生分開來一樣?!蔽揖陀治兆∧愕氖值溃骸拔也粫湍惴珠_的?!蔽艺f得很深情,恐怕是這輩子說過最深情的話了,你卻把另一只手覆在我的手上:“你呀,太溫和了,無趣?!?/p>
我在那一剎那就醒悟了些什么,也就明白了你終究不會屬于我,因為我太安分了,而你又太不安。我不是說你是壞女人,雖然你在以后努力證明自己就是一個壞女人,可我卻始終不這么認為,我只認可你和我在一起時并沒那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