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一如既往的安安靜靜,大夫人回府,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動靜。周寶璐先去了寧德院給祖母靜和大長公主請安。
靜和大長公主是先帝胞妹,今上的姑母,他們兄妹雖非皇后所出,但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先帝正位大寶之后,靜和大長公主自然也就是公主中的第一人了,靜和大長公主如今望六十的人了,一生尊榮,保養(yǎng)極佳,比實際年齡顯得小十來歲的樣子,見周寶璐跑進來,心中雖歡喜,臉上卻還是板著,道:“跑什么,這么大的姑娘了,一點不知嫻靜。”
周寶璐卻是不怕大長公主的,笑嘻嘻地撲到公主懷里,仰著蘋果臉兒笑道:“孫女還不是念著老祖宗嗎?就是想快點見到老祖宗,實在等不了慢慢走呢?!?/p>
大長公主擰她的臉:“就你會說話,你要真想我,能在你舅舅家里住三四個月不回來?都在帝都,能有多遠?”
周寶璐嘻嘻笑著說:“奶奶還不知道我嗎?想奶奶是真想,可不想回來也是真不想回來?!?/p>
稱呼從老祖宗變成奶奶,周寶璐很清楚怎么哄人。
這孩子!靜和大長公主心中嘆口氣,府里這樣多的人,唯一一個不怕她敢在她跟前說話隨意的,也就是這個長孫女了。
靜和大長公主極有公主之威,天性就不拘言笑,家里頭不論是兒子媳婦、女兒女婿,還是底下的孫子孫女等,在她跟前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不管站立起坐,還是說話回事,都不免帶幾分拘謹。就連她的駙馬鎮(zhèn)國公周超,在外頭這樣殺伐決斷,在她跟前說話也會不知不覺有幾分克制。
唯有周寶璐從來不怕她,這似乎是天生的。她很小的時候,有一回靜和大長公主板著臉訓她的爹爹——公主次子周繼林,那樣的聲勢,周繼林汗出如漿,跪著半點不敢動,也不敢出聲,偏周寶璐坐在公主腳邊笑嘻嘻地聽了一會兒,就手腳并用爬到公主身上要她抱,奶媽子嚇得連忙把她抱到一邊,她又掙脫了,搖搖擺擺地跑過去,再往公主身上爬,公主最終還是把她抱了起來。
周寶璐從來都是這樣,在公主跟前沒有那樣膽戰(zhàn)心驚,小眉小眼的做派,也沒有要揣摩老太太的心思,看老太太歡喜不歡喜,說些老太太喜歡的話來奉承之類的意思,她似乎就是覺得,她是祖母的親孫女,什么話不能說呢?
可靜和大長公主就是吃她那一套,別的人再三奉承也不見得能得個好兒,周寶璐什么話都敢說,靜和大長公主卻從來不和她生氣。
這個時候也是,公主嘆氣:“我知道?!彼杂种?,并沒有再說什么。
周寶璐卻笑道:“我知道老祖宗想我呢。過幾年我出嫁了,就把老祖宗接我家住去,天天孝順老祖宗?!?/p>
靜和大長公主被她逗得笑起來:“胡說什么呢,大姑娘了,說話沒個忌諱,哪家有這種事?就知道哄我?!?/p>
周寶璐笑道:“奶奶跟前說一說怕什么,我在外頭可不會說呢!再說,我可不是哄奶奶的,我早想好了!”說著又是一抿嘴笑道,“我先去看我娘,回頭我過來陪老祖宗用晚飯?!?/p>
說完又一溜煙跑了。
留下靜和大長公主又是好笑又是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