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哪里肯依這小姑娘胡攪蠻纏。她懂什么?就這樣一句話就要把自己在這府里多年的經(jīng)營奪了去不成?
王姨娘不肯動身,只笑道:“大小姐沒經(jīng)過事,想必是不知道這管事的規(guī)矩,這原是世子爺?shù)姆愿?,如今夫人雖回來了,但世子爺并沒有吩咐我把事交給夫人,想必也是慮著夫人的身子不好,不能勞神,我自不敢擅自做主,自個兒交給夫人。大小姐說是不是?”
周寶璐見她鎮(zhèn)定了一下,說話有條理了,字字句句搬出爹爹來,無非就是仗著爹爹寵愛,又有兒子傍身,不把主母放在眼里罷了。
王姨娘能在這院子里脫穎而出,除了本身的美貌,自然也有她的心機(jī)手腕,周寶璐想要憑三兩句話,做出快刀斬亂麻的姿態(tài)來就想嚇住她交出院子里的權(quán)柄,自然是行不通的。
可是她卻哪里知道,周寶璐雖做出這樣的陣勢來,要的卻并不是那一樣?xùn)|西。
周寶璐還是第一回做這樣的事,見王姨娘一步一步從頭走到現(xiàn)在,路數(shù)都和舅母預(yù)料的一樣,心中不由得大為驚異。據(jù)她所知,舅母也就很早以前過來看娘的時候,無意中與王姨娘走了個對臉,王姨娘恭敬地請了個安,舅母只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算見過一回?;叵肫饋?,兩人連話也沒說過,怎么就能把王姨娘的說話做事都料得這樣清楚,就好像親眼見過一回似的。
而王姨娘見周寶璐不說話了,還以為是唬住了她,便只是笑。小姑娘能懂什么,先前不過是仗著自己是主子,氣勢洶洶嚇唬人罷了,見自己并不怕她,又搬出世子爺?shù)姆愿纴?,小姑娘自然就偃旗息鼓了。就?dāng)給她上一課吧,主子雖然比奴才大,但許多事情,并不是有主子這身份就能辦得到的。世上的事哪有這樣簡單,小姑娘也太天真了。
不過周寶璐一臉不以為然:“后宅的事,與爹爹有什么相干,本來就是該母親做主的,誰家爺們兒還管家里頭的事不成?且我見姨娘掌起事來其實(shí)也勉強(qiáng)得很,話里話外都是轄制不住的意思。還沒進(jìn)門,我就聽姨娘在外頭說母親回來竟然沒人回報(bào)姨娘,眼見得是沒立起規(guī)矩來,后來姨娘又說了那些話,我聽著,句句都不是什么有臉面的,掌事竟掌得一家子大小奴才都不買賬,也不知怎么個爛攤子了。既然院子里頭外頭姨娘都掌不住,自然也不好再叫姨娘為難,母親接回來也就罷了。”
她哪里轄制不住了?她只是在顯示她的本事,她在這個院子里的地位好不好?
王姨娘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在院子里頭高聲武氣地罵人不回她,無非是在顯示她能在院子里頭當(dāng)著主母的面罵人的地位,真沒人回她她如何知道來呢?偏被周寶璐拿來做了文章,連那些實(shí)際上是炫耀她能在府里周旋的話,都被周寶璐給歪解了,句句話都不留情面,說她無能,說她不會理事,言語語氣極其不客氣,簡直拿她當(dāng)奴才訓(xùn)!
王姨娘不忿道:“大小姐口口聲聲說我不會理事,還求大小姐說一兩件我辦的不好的事來,不然如何叫我心服?”
周寶璐嗤笑出聲:“你不過是個姨娘,我說了什么你聽著也就罷了,還要和我講理不成?誰家主子還和奴才分辯呢?你不服,咱們府里的板子自然就讓你服了?!?/p>
王姨娘的臉陣青陣紅,她當(dāng)著主屋里這么多主母的丫鬟、自己的丫鬟、進(jìn)來請安的管事媽媽,被周寶璐這樣利落地剝了臉皮,口口聲聲主子奴才,這讓儼然把自己當(dāng)了這芝蘭院的主子的王姨娘如何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