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卻只覺得弟弟和弟媳都不懂她的處境，唉聲嘆氣半晌，絮絮叨叨說了半日的不如意，陳熙華這邊不斷有客來拜，她也不好多坐，便去正房給武安侯夫人楊氏請安。剛走上臺階，就聽到里頭楊夫人的兩個親生女兒正在楊夫人跟前議論周寶璐。

“那等跋扈的性子，跟大嫂學(xué)了個十足十，我在外頭都聽到過好幾回，好幾家夫人說鎮(zhèn)國公家的孫大小姐模樣兒討人喜歡，行動間又有氣派，不愧是公主的嫡長孫女。我還想呢，虧得你們沒見過她在咱們府里的樣子，哪有半點大家小姐的模樣兒，鄉(xiāng)野村姑行事還比她和軟些?！闭f這話的是陳家四姑奶奶。

七姑奶奶笑著接話：“四姐說得一點沒錯，我雖少回家里來，卻也親眼見過兩回，仗著大嫂子護著她，竟比咱們府里正頭的小姐還威風(fēng)些！也不想想，不過是表小姐，當娘的不在，沒地方去了，才在咱們家養(yǎng)著的，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還當自己是正經(jīng)大小姐嗎？”

陳氏聽得眼圈都紅了，又心疼女兒的命苦，又氣女兒不爭氣，叫人有說嘴處，身后的大丫頭芒語聽了，眼光閃了閃，抿了抿唇，低聲道：“夫人不必進去了吧？”

陳氏卻不肯。在她看來，楊夫人便有千般不是也是母親，禮不可廢，自己回娘家，是必要去請安的。

屋里只有楊夫人和她的兩個親生閨女。此時見陳氏進來，兩個妹妹不由得露出一點尷尬的神色來，先前在這屋里說著周寶璐的壞話，顯然陳氏是聽見了，不過眾人都是知道這個姑奶奶的性子，陳七眼珠子一轉(zhuǎn)，待陳氏給楊夫人請了安，便道：“大姐姐這會兒才來，我們都到了有一會兒了，怎么璐姐兒沒來？我先前就跟娘和姐姐說，璐姐兒也不小了，還是該學(xué)點子規(guī)矩了，咱們這樣的人家，這樣子的姑娘，只怕引人笑話?！?/p>

這倒把背后編排周寶璐說的光明正大起來。

陳氏嘴動了動，底氣不足地說：“璐兒還小……待她大些就好了?！本咕褪裁炊疾徽f了。

陳四笑道：“這過了年，璐姐兒也有十三歲了，也是挑人家的時候了，大姐姐要是還不管束，只怕就來不及了。”

陳氏心里也是擔(dān)心這個，一時呆住了。

眾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楊夫人微笑道：“外孫女別的也還罷了，也就是性子野了點，依我看，佛經(jīng)最是靜心的，大姑奶奶回頭拘著她天天抄些佛經(jīng)，又是積福又是怡情養(yǎng)性，說不準，外孫女就好了呢?！?/p>

陳氏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就點了頭。

陳四和陳七眼睛一對，都看到了對方的笑意。

陳七對后院斗爭最為熱衷，幾乎沒怎么想就有了一篇話教陳氏，怎么跟周寶璐說，怎么才能叫周寶璐心甘情愿抄，里里外外，說得合情合理，一篇話聽得陳氏只是點頭，甚覺妥當。

楊夫人和陳四都在一邊微笑，偶爾附和兩句，就叫陳氏完全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