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怕她不自在,這幾日越發(fā)縱著她,隨她愛怎么樣就怎么樣,而周繼林也不知是什么緣故,常兩三天不回來,便是回來,也是極晚了,不大進(jìn)后面院子來,只在書房里歇。
王姨娘挨了一頓嘴巴,眼看兒子要到手的世子位又飛了,自己的老封君夢也破了,兒子又被公主領(lǐng)了去,聽說不過十幾日工夫,就被公主身邊的管教嬤嬤打了幾回手心了,王姨娘正是又委屈又幽怨又傷心的時(shí)候,周繼林連個面也不露,好容易逮到一回,才哭了個開頭,周繼林就不耐煩起來,抬腿就走。
王姨娘越發(fā)幽怨,也沒有別的法子,只在自己院子里摔東西打丫鬟,到晚飯前,就開始梳妝描眉,穿著鮮艷的衣服,不斷打發(fā)丫鬟在前頭去打探,看世子爺回來沒有。只是天天望著,天天失望。念及此,又撲在床上大哭一場。
周寶璐對王姨娘的動向一清二楚,這屋子里不管是她的丫鬟還是陳氏的丫鬟,都是周寶璐管得住的。周寶璐這一鬧,人人眼見王姨娘挨了大小姐一悶棍,在世子爺跟前哭暈過去,也沒找回場子不說,還讓公主派人來打了一頓嘴巴子,誰心中不會掂量一番?行事說話自然就與往日里不一樣了。
周寶璐并不在乎周繼林成日在外頭做什么,王姨娘卻是抓心撓肝地想知道,她是周繼林的枕邊人,自然要敏感得多,且她又是個妾侍,和大小姐如何能相提并論?
周寶璐甚至可以不在乎周繼林喜不喜歡她這個女兒,她的嫡長女身份擺在那里,祖母寵愛,舅舅強(qiáng)勢,有什么可在乎的??赏跻棠锶羰菦]了周繼林的寵愛,地位就是兩樣了,這叫她如何不焦急?
王姨娘打聽到的消息,如今都先過了周寶璐的手,哪能打聽出什么來?不過是些瑣碎,周寶璐都懶得看。
不過現(xiàn)在這安靜日子倒是不錯,不多久就進(jìn)了臘月,陳氏難得在冬日留在國公府,今年原本是因?yàn)橐阎馨踩A記到名下,靜和大長公主才接她回來的,事情雖沒辦成,眼看又快要過年了,這才留下來。只是她身子弱,屋里燒著地龍,輕易不會踏出上房一步。
倒是周寶璐留在家里,每日里都去寧德院給靜和大長公主請安說話,她不愛女紅,所以閑著的時(shí)候多,加上一年到頭在家里的時(shí)候不多,有了閑便想著去陪陪祖母,坐著說會兒話。
這會兒周寶璐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見寧德院里多了七八個她不認(rèn)得的穿紅著綠的小丫頭,顯然是有客人來了。
做客的夫人們帶來的大丫鬟和嬤嬤常是跟進(jìn)去伺候,不然也引到旁邊耳房喝茶,到底有個暖和去處,只有跟轎子的、捧東西的小丫頭們,才會留在院子里頭,預(yù)備著里頭傳話。
周寶璐見那七八個外頭來的小丫頭連自己府里的幾個小丫頭都在廊下苦等,今兒一早就下了雪,比往日都冷,這些小丫鬟都只穿著薄薄的小襖,凍得一張臉又青又白。都是不過十歲的模樣兒,看著著實(shí)可憐,周寶璐便對寧德院的嬤嬤說:“這邊不是每個耳房都有火盆嗎?開一間沒人的,拿一個出來,放在那邊拐角上,叫這些小丫頭去烤一烤,橫豎就在窗根底下,叫人也聽得到,看她們凍成這樣,怪可憐的?!?/p>
一個姓常的嬤嬤聽了,便笑著道:“還是大小姐心善,我們看著她們也可憐,只不敢做主?!闭f著便叫人拿鑰匙開了耳房抬火盆出來,那幾個丫鬟有伶俐的忙走過來磕頭,就是不伶俐的也都有樣學(xué)樣,磕了頭,又趕著過去笑道:“怎么敢叫嬤嬤替咱們忙?!闭f著便進(jìn)去抬火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