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何求?執(zhí)子之手。同賞明月,共讀紅樓。
庭中遍植,依依楊柳。年年凝碧,歲歲弄柔。
我欲何求?偕子白頭。相偎相伴,無怨無尤。
青山隱隱,流水悠悠。死后歸土,并葬荒丘。
時間在相愛的人眼里總是像流水一般,過去得太快。轉(zhuǎn)眼到了離別之時,陸小曼告訴徐志摩,活了這么久,她都在做著被別人安排好的一切,這次,她要做她自己,她寧可拋卻富貴榮華,也要和王賡離婚,追求屬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和自由。
我們不知道徐志摩當(dāng)時對陸小曼是僅限于傾心還是愛戀,但他被陸小曼的堅(jiān)毅和果敢打動了。依靠著陸小曼給他帶來的靈感和激情,他寫下了一首詩詞——《雪花的快樂》。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地在半空里瀟灑,
我一定認(rèn)清我的方向——
飛揚(yáng),飛揚(yáng),飛揚(yáng),——
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涼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yáng),飛揚(yáng),飛揚(yáng),——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地飛舞,
認(rèn)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里探望——
飛揚(yáng),飛揚(yáng),飛揚(yáng),——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借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這一天,是1924年12月30日。
當(dāng)一個人有所選擇時,必然就要有所放棄。許多人都以為陸小曼的選擇過于決絕。但我卻覺得,這恰恰反映了她性格的單純。她覺得,愛就要專一,不能三心二意,她是真的付出她的心,交付給了另外一個人。所以,當(dāng)她做出決定時,也是她義無反顧地置自己于萬丈深淵的開始!
不免為陸小曼的單純感到一絲痛惜。
很快,他們的戀情在北平和上海的文化圈掀起了軒然大波。一時間輿論嘩然,什么難聽的話都有。在20世紀(jì)20年代,是一個男人可以妻妾成群,女人地位很低的時代。因此,在這場風(fēng)波中備受譴責(zé)的人是陸小曼。無論什么原因,一個有夫之婦對其他男子心儀,這是有違婦德的事。尤其是那些所謂的名人雅士,追之不得,便借此機(jī)會把心中酸溜溜的滋味宣泄出來,對陸小曼口誅筆伐。
想到了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故事。一曲《鳳求凰》讓卓文君拒絕眾多的追求者和司馬相如私訂了終身,卓文君為當(dāng)時那個窮小子司馬相如當(dāng)壚賣酒,那些求之不得者就大罵卓文君是“私奔”,買酒等于賣笑賣身!若是卓文君選擇私奔的對象是他們,大概就不會有那許多不入流的話了。
此時陸小曼不僅受到上流社會的譴責(zé),作為丈夫的王賡更是沒有好臉色,母親對她也頗有微詞。陸小曼便在家中被看管了起來,哪里也不許去。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滿喉,照不盡菱花鏡里形容瘦。小曼便害上了相思,不得見徐志摩的日子,度日如年。但她是鐵了心的要做徐志摩眼中的新女性,對徐志摩的相思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這個社會很不公平。好像陸小曼在唱著一場獨(dú)角戲一般,這個風(fēng)波的另一個主角徐志摩卻很少受到指責(zé)。
當(dāng)然,在當(dāng)時也有很多受到新思想教育的留學(xué)生對他們是支持的。散文大家郁達(dá)夫就曾贊美這一段姻緣道:“志摩和小曼的一段濃情,若在進(jìn)步的社會里,有理解的社會里,這一種事情,豈不是千古的美談?忠厚柔艷如小曼,熱烈誠摯若志摩,遇合在一道,自然要激發(fā)火花,燒成一片了,哪里還管得到綱常倫理?更哪里還顧得到宗法家風(fēng)?當(dāng)這事情正在北京的交際社會里成話柄的時候,自己就佩服志摩的純真和小曼的勇敢,到了無以復(fù)加?!?/p>
劉海粟也說:“此時我想起數(shù)年前在北京看過的一個話劇,里面一個勇敢的少女揭露她未婚夫的心中隱私說:‘為什么你們很愿意看到別人未婚妻的大腿,而不肯讓別人在舞蹈中看到自己未婚妻的大腿呢?’我頓時想起了陸小曼。可敬可愛的陸小曼,當(dāng)年即是在那些自以為是反封建實(shí)際上封建得可以的文人雅士們的唾沫中遭際不幸的?!?/p>
徐志摩的心定是受到煎熬的。一邊是面對自己的昔日好友,一邊是情投意合可遇不可求的紅粉佳人。
終于等到了一個機(jī)會,“新月社”從石虎胡同搬遷到松樹胡同七號。這自是個可以慶祝的好由頭,也更是個有情人可以相見的絕好的機(jī)會。在徐志摩的央求下,胡適出面邀請了也是“新月社”成員的陸小曼,使得有情人經(jīng)歷了痛苦的煎熬終于能得以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