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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我一個人到了上海，養(yǎng)過金毛，養(yǎng)過哈士奇，養(yǎng)過泰迪，養(yǎng)過長毛臘腸。

爸媽年紀(jì)也漸漸大了，不是那么喜歡狗了。因為他們覺得麻煩。

但我一直都很喜歡。

狗狗和我一起睡覺，我起床，它們就起床。

我的生物鐘顛倒得一塌糊涂，它們也跟著我一起過美國時間。

我經(jīng)常熬夜寫稿子，它們就趴在我寫字臺下面，呼呼大睡，流著口水。

我總是覺得家里有生命的感覺，才像家。否則，就只是一個空曠的房子。

我記得它們每一只的名字，小白，小呆，唧唧，茶杯，嗶嗶，小嗶……

每一只我都從它們剛剛出生，看到它們長大。

小白是一只金毛，送回四川給我爸媽養(yǎng)了。

小呆也是一只金毛，是小白同一胎的弟弟。有一段時間我的房子裝修，臨時租了個房子，房東不讓養(yǎng)狗，于是我寄給爸媽，讓他們幫我照顧一下小呆。結(jié)果，小呆回四川之后，有一天，自己打開門，跑走了。聽我爸媽說，它從回去之后，就一直悶悶不樂，到處找我。我爸爸打著手電筒在家附近找了好幾天。媽媽后來電話里有一次和我說，爸爸連續(xù)幾個晚上都在外面找小呆，一邊找，一邊還自己喃喃自語說，哎呀，小呆是明明（我的小名）最喜歡的狗了，丟了可怎么辦。

找了幾天之后，沒有找到。爸爸打電話給我，我接到電話的時候，爸爸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只是在那邊哽咽，哭。我嚇到了，以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我反復(fù)問爸爸到底怎么了，他平靜一下，說的第一句話是：明明，爸爸對不起你……

4

后來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養(yǎng)狗。

因為感覺不想再承受這種離別的痛苦。所以好長一段時間，我習(xí)慣了一個人在家里安靜的氛圍。好像又回到很久以前，孤獨的，卻又覺得沒什么了不起。

直到我又新養(yǎng)了一只金毛，取名叫茶杯，是英文名trouble（麻煩）的意思。因為金毛小時候格外淘氣。我領(lǐng)教過。

茶杯四個月的時候，有一次生病，去醫(yī)院測出來，隱約有細(xì)小病毒。所以醫(yī)生建議打點滴。

細(xì)小病毒對狗狗來說就等于是絕癥，存活率非常低。

那幾天，我在寵物醫(yī)院里待的時間非常多。

茶杯的身體很虛弱，它被關(guān)在籠子里，前臂上留著滯留針，方便每天輸液。大部分時候，它都在籠子里昏昏欲睡，但只要聽見我的聲音，它就會掙扎著起來，一直用手撓籠子的門，想要出來。它手上的針管也一直動來動去。醫(yī)生叫我走，說怕針管從血管里刺破，漏液體。

我舍不得，我就讓醫(yī)生把籠子打開。我搬了一張椅子坐在籠子面前，茶杯艱難地爬到我的大腿上，然后就一動不動地睡著了，不再鬧，不再吵，非常安心。它的前爪放在我的手心里，時不時地抽動一兩下，像是做夢。

我那時很怕它像曾經(jīng)的歡歡一樣，睡著了，就不再醒來。

5

現(xiàn)在我身邊有四條狗，兩條大狗，兩條小狗。

每天院子里都熱熱鬧鬧的。

我想，很長一段時間，我應(yīng)該都會和它們生活在一起。他們說，狗的生命很短，十幾年。

而人的生命，很長。

我們會經(jīng)過它們的一生，但他們只能陪我們，短短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