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搖搖頭,表示讓允禮做主。
“這里最出名的就是那道‘酒釀?wù)赧堲~’,其余的,照舊就好。”允禮點完菜,抬眼看了掌柜一眼,“另外再來一壺清酒,剛溫就好。”
考究的紅木方桌,上面擺著粉彩方花底茶杯。小廝捧上來新沏好的西湖龍井,元壽取了兩只杯盞,頂級的香茗,就這樣只做燙杯之用。
“王爺經(jīng)常來這里?”
他側(cè)著頭,正端著茶盞嗅著香氣,聽她這樣問,稍稍湊近了些,低聲道:“這里是莊親王名下的產(chǎn)業(yè)。”
蓮心啞然失笑。
平素看著那么沉穩(wěn)安靜的人,原來,也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別人上府里叨擾,他便來人家的酒樓蹭飯吃。不過這么看來,那莊親王委實不是個討喜之人,否則他也不會特地找個借口避出來。
等伙計將菜肴端上來,撲鼻的香氣早足以讓兩人食指大動。先是三道冷盤,然后是三道熱盤,主菜當(dāng)然要在中檔才被端上來。蓮心對這道“酒釀?wù)赧堲~”早有耳聞,伙計端上來時,卻發(fā)現(xiàn)不是用瓷碟盛放,而是一方紅木嵌金銀絲橢圓盤——圓盤中央,糖醋燙過的魚肉,一顆顆裹在雪白的魚骨上,橘紅若珠玉,噴香撲鼻。
允禮給她夾了一筷子,放在碟里。自己也夾了一口。
蓮心一嘗,魚肉鮮嫩可口,齒頰留香。
“果然是名不虛傳。”
她很喜歡酸甜的味道,因此吃了許多,一直到這道菜吃掉大半,卻發(fā)現(xiàn)允禮只是在上來的時候吃了一塊魚肉,之后再沒動過,覺得十分不解。
元壽站在對面,留意到她的神色,輕笑道:“主子向來不喜甜食,也不喜酸。平素那些廚娘做菜,可是連醋都不敢多放一滴呢!”
蓮心聞言更有些疑惑,因為每日送到屋苑給她的菜肴,卻都是酸甜口味的。
“春日鰣魚何日歸?六月帶雪寒,三千里路到長安。”允禮抿了一口清酒,淡聲道,“其實并不用等到六月。四月清明前后,肥美的鰣魚就已從江南運到了京城,專供何福樓烹制,鮮嫩非常。”
蓮心愣了愣,不甚明白他的話,卻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曾在閑談時,跟二嫫提起的一首詩——“六月鰣魚帶雪寒,三千江路到長安。堯廚未進(jìn)銀刀膾,漢闕先分玉露盤。”
二嫫當(dāng)時還取笑她,面上看著溫溫靜靜,其實倒看不出是個饞嘴的姑娘。她還記得這段閑談,是在一次練習(xí)規(guī)矩的空當(dāng)兒,他怎么會……
“無意間聽到的。”允禮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端起一盞酒杯,緩緩啄飲。
蓮心抬臉看他。原來,他以為自己想一嘗鰣魚之鮮,所以才特地帶她來這兒的么?她卻根本沒吃過鰣魚,只是在那時想起在河邊采珠的日子而已……
酒過幾巡,允禮時而給蓮心夾菜,時而自斟自飲,自己卻并未吃多少。何福樓的每一道菜都做得十分精致,菜肴羹湯恰到好處地鋪滿盤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