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C省省會的江臨市，因倚臨長江得名，城市歷史淵源悠長，近代史上好幾樁大事件在此發(fā)生。因為長江居中而過，自然而然形成江北和江南兩個行政區(qū)域，自明代洪武年間沿襲至今。江北是文化區(qū)，高校與科研機構(gòu)林立，宗教和文物古建筑眾多；江南是經(jīng)貿(mào)和工業(yè)區(qū)，明清以來，各地商賈紛至，加上口岸通商，形成十來處繁華的商業(yè)圈，首一中隊就位于最繁華的商業(yè)圈首一路上。建國后，江臨市大力發(fā)展電子信息、石油化工、家電、醫(yī)藥、造紙及包裝印刷等新興產(chǎn)業(yè)，逐步成為國內(nèi)重要的工業(yè)基地。

賀子勝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大都市生活。乘接兵車從教導(dǎo)大隊到首一中隊的途中，聽著身旁孫明杰低聲介紹江臨市概況，看著車窗外四通八達的寬闊馬路、直聳入云的高樓和目不暇給的商鋪，不免有幾分竊喜：在這樣美好的城市里，消防中隊的駐地會差勁？

接兵車七彎八拐，穿過一些在賀子勝眼中設(shè)計古怪的西式建筑，繞過人流密集的步行商業(yè)街，鉆入一處毫不起眼的大紅色門內(nèi)，停下。

坐在駕駛副座的余滿江站起，“戰(zhàn)友們，首一中隊到了！現(xiàn)在我再次自我介紹，我，余滿江，江臨市消防支隊首一中隊中隊長，我代表中隊全體官兵歡迎你們！”

賀子勝傻眼了，他本以為坐在車上的余滿江是專門為新兵送行的，沒料到，他居然會是自己的直接首長！

下車，一掃營區(qū)的境況，賀子勝渾身冰涼。

兩個字形容：寒磣。

營房是矮小的四層樓，估摸至少有20年歷史，該豁口的地方毫不客氣地扯開大風(fēng)口子，掉土掉坯處被七顏八色地填充著；營房前是籃球場大小的訓(xùn)練場，延伸過去，是小巧玲瓏的四層訓(xùn)練塔，瞧那破敗相，隨時坍塌的可能性很大；車庫里停放4臺普通水罐消防車，其中兩臺還是老式的解放牌。

余滿江解釋說：“同志們，在全市最繁華的商業(yè)圈，寸土寸金，能安置下咱們消防中隊不容易。經(jīng)濟在發(fā)展，政府也非常重視，相信我，咱們的工作生活條件會改善，咱們中隊的明天將會更加美好！”

賀子勝哪來心情聽余滿江的這番話。這簡直是林沖發(fā)配滄州，窩囊！在這個地方能有啥出息？早知如此，真該拼命考大學(xué)！

他自怨自艾，后悔不迭，午飯時候，邊吃邊掉下眼淚。

第一滴淚剛落進搪瓷大碗，被狠狠踩了一腳，坐在身邊的老兵低聲提醒，“趕緊把眼淚擦掉，要讓中隊長看見，吼死你！”他當(dāng)即把碗端得高高的，遮住臉?？墒峭砹?，余滿江的目光正好掃射過來，“列兵賀子勝，你在做什么？”

賀子勝起立，干脆抬手一抹眼淚，說：“我在哭！”

余滿江說：“男子漢流血流汗不流淚?？?？丟我余滿江的人！進我中隊第一天就哭？去，圍繞操場跑40圈！”

賀子勝不肯動，“中隊長，你違反規(guī)定實施體罰！”

“喲嗬！”余滿江咧開大嘴，“還跟我頂嘴，體罰？加10圈，跑50圈！”

賀子勝倔了，忤在原地不肯動彈半分。

“還不去？再加10圈！”

孫明杰趕緊上來推賀子勝，“走，走，我陪你跑。”朝余滿江嬉皮笑臉，“我陪他跑行吧？”

余滿江不說話，端起碗繼續(xù)刨飯。

孫明杰一邊陪跑，一邊勸賀子勝，“你是聰明人，何必跟中隊長頂撞？沒有好處的！”

“我可不指望入黨、提干，不怕他！”

“你打算混完3年然后回家種田？別傻啦，我表哥告訴我，在美國，消防員是最受尊重的職業(yè)，收入高、待遇好。咱們爭取表現(xiàn)，入黨提干，戴上黃肩章，繼續(xù)干下去，咱們的前途光明一片！”

“我就是不服余中隊長，他老針對我！”

“你服一下軟，待會兒去跟他道歉，不丟人。我瞧余中隊長肯定吃軟不吃硬。”

賀子勝將頭一扭，不吭聲。

孫明杰嘆道：“你倆的脾氣也挺相似的，一個字，倔！”

小訓(xùn)練場周長80米，50圈跑下來，有4000米。兩個人跑得不算累，但數(shù)圈子轉(zhuǎn)悠得暈，跑完后回到宿舍，肚子“哇哇”亂叫，餓的。

好吧，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