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這模樣是當官的，正好，你來評評理，你們消防兵該不該打！”那個“鉆山豹”氣焰囂張地嚷嚷，旁邊不少村民附和稱是。

余滿江走上前，一把掰開“鉆山豹”揪著賀子勝腰間板帶的手，說：“今天的事，確實該好好地評理！”

余滿江孔武有力，“鉆山豹”吃痛，揮起巴掌，作勢要打余滿江。

余滿江將頭一昂，目光炯炯，逼視對方。姜終歸老而彌辣，“鉆山豹”被逼視不過，氣焰下降，手怏怏地垂下來。

“村長是哪位，請站出來?！睍呵铱刂谱【謩?，余滿江環(huán)視面前人群，不緊不慢地說道。

過一會兒，有位身材中等面龐黝黑的中年男人從人群中走出。

余滿江不客氣地問道：“村長，其他人不懂或者迷糊了，也就算了，我想你應該知道，你跟鄉(xiāng)親們說說，從村里到市區(qū)有多長時間車程？”

村長陪笑，躬身身子，很不好意思地說：“至少1小時吧?！鞭D身主動跟賀子勝握手，“同志，你們受委屈了，今天的事情不怪你們來得晚，實在因為路程太遠，遠水救不了近火。您看，我也沒辦法，沒能控制好局勢，搞成現在這樣?！闭f到這里，低頭抹抹眼淚，“我家也燒光了……”

賀子勝本來對這位村長滿肚子的火，聽到這番話，惻隱之心大起。

這下真相大白，眾人你望我，我望你，慚愧得不好意思再說什么。

余滿江說道：“鄉(xiāng)親們，我知道你們受災，心里難受?，F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明火災原因，核定火災損失。我想，對大家的災情，政府不會不理，一定會好好地安置大家。我聽說，市政府的領導本來在開會，現在正朝村里趕來！”

他這么一說，便有村民恨恨地應和：“對，要查清火災原因，看從哪家哪戶起的火，害咱們遭這么大的災！”

有人唉聲嘆氣，“幾十戶人家一把火燒得精光，從哪里查火災原因？”

余滿江笑了，幾大步走到吉普車前，拉開前座車門，說道：“我們消防支隊派來一名專家——任開山高級工程師，他專程前來調查這起火災事故發(fā)生的原因。請鄉(xiāng)親們放心，會給大家一個答案的?！?/p>

從車中走下來的是一頭斑白頭發(fā)的任老。賀子勝頭一次聽到任老的全名——任開山。

村長連忙小跑上前，點頭哈腰地伸出手，“專家好。”出手意料的，任老只是伸出手，蜻蜓點水般跟村長碰了碰，沒有流露出半分熱絡。甚至，任老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他很快收回右手，漠然地掃視過面前的村民，拎起碩大的火場勘查箱，徑直走向那一片廢墟。

哪怕賀子勝多少知道一點任老的性格，對于面前的情景，仍然覺得錯愕難解。他擦擦嘴角的血跡，遠遠朝方平打個手勢，準備歸隊。余滿江喊住他說：“小賀，你留下幫助任老處理雜務。方平，你帶車歸隊。”

自從一頭扎進現場，任老幾乎沒有說過話。他在火場的各個角落細致地翻找、尋覓、測量、記錄，賀子勝不懂火調業(yè)務，所做的工作不過是幫任老拿筆記本，提證據袋。臨到午餐時候，任老也不肯去吃，只吩咐賀子勝趕緊去填飽肚子。

賀子勝與余滿江蹲在一塊兒吃方便面。

余滿江“呼”地吸進一大口面條，說話含混不清，“賀子，聽說你最近在鬧情緒？”

賀子勝沒吭聲，過了一小會兒，說道：“鬧情緒也是正常的吧。我心里不好受，想發(fā)泄出來。”

“不僅如此吧。我看你有些鬧不明白狀況，今天的事，怎能那么沖動，居然跟群眾對打?？刂撇缓?，得出大事的！”

賀子勝想了想，放下方便面碗，誠懇地說：“孫明杰讀軍校、方平要退伍，作為現役軍人，消防不太可能成為我們的終生職業(yè)，也許，明年、后年，我不得不去干別的事。”

余滿江認真傾聽，然后說道：“賀子，你能坦誠地說出這些話，說明你在思索問題，在逐步成熟。老實講，你的問題，我也不能給出好的答案。也許，你能在任老身上找到解答?！?/p>

賀子勝詫異，“任老？”

余滿江說：“你有沒有注意到，今天任老的情緒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