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炎夏午后,潘微之一襲月白錦衫,手執(zhí)淡色折扇,絲毫不見汗涔涔的窘迫,倒似剛從月下出來的。他言語不多,寥寥幾句向令狐團圓說明了來意,便告辭離去。
好人公子有些內向了,令狐團圓未及多想,跟著又有人來看望她。來人還未進門,嬌脆的聲音就先傳了進來,“令狐小姐,你好點兒了沒有?”
令狐團圓一愣,一個上半截兒鵝黃下半段蔥綠的少女,自來熟地步入了她的房間。
“你來了那么多日,我早該來看你了,無奈爺爺布置的課業(yè)多,今兒我好不容易做完了課業(yè),這不,立刻來看你了!”少女眉嬌眼媚的,可惜臉型有點兒像大餅。
令狐團圓問:“你是……”
“我叫潘靜初,潘怡和是我爺爺?!迸遂o初好奇地端詳著令狐團圓,“姐姐的衣裳紅艷艷的,可惜臉色白了點兒?!?/p>
令狐團圓無語,贊衣貶人的詞兒她與無缺操練了好些年,早就玩膩了。
潘靜初坐到她身旁,使喚侍女送茶。房里只剩潘靜初和她兩個人后,潘靜初才說出了真正來意,“我見玉公子送了好些藥品給你,令狐小姐與我們家玉公子相熟嗎?”
“還好,他與家兄一向走動?!?/p>
潘靜初眼睛一亮,“你說的是優(yōu)渥公子嗎?”
“正是?!?/p>
潘靜初轉眼,“我家的玉公子和你家的優(yōu)渥公子,還有頌歌公子、納蘭公子,現(xiàn)如今齊聚盛京,你可知那場面有多轟動?”
令狐團圓心想,怪不得無缺來不了,原來是被人抓去湊桌了。
潘靜初興致極高地與她說了,這公子如何,那公子如何,眾人又如何,換個場景再來一遍。
見她兩眼賊亮,令狐團圓很為她感到悲哀。男人好看能當飯吃?何況這四公子再好看又如何?只要她冰山般圣潔的師傅一現(xiàn)身,天下立刻就安靜了。
“令狐小姐怎么這般無趣……”潘靜初撇嘴,她說了那么多,只換回簡單的“嗯”、“啊”、“哦”?!拔抑懒?,令狐小姐一定有了婚約?!迸遂o初裝作老成地道,“這有婚約的女子就是和我們這樣未定親的不一樣?!?/p>
令狐團圓感到好笑,“不知潘小姐芳齡?”
“十四,哦不,十五了。”潘靜初笑道,“年前有人來向爺爺提親,被我爺爺一口回絕了?!?/p>
兩人正說著話,侍女進房送茶,捎帶了一句話,“小姐,老爺命你吃完茶就回,令狐小姐還需休息。”
潘靜初斂了興頭,悻悻地呷口茶起身而去。她走后,侍女又道:“令狐小姐,梁王殿下前來復診,老爺請小姐多待片刻,稍后會來為小姐走針的?!?/p>
令狐團圓心中一樂,她每日飽嘗金針之苦,如今有人來陪了。
但是潘怡和并沒有針扎梁王,他為梁王號脈開方后,施施然地來扎令狐團圓。六十四針不多不少,令狐團圓又吐出一口淤血。這回血色頗紅,潘太醫(yī)滿意地道:“到底是你底子扎實,這旁人至少得挨十天半月的針,你居然五日就夠了。你父親說你皮實,還真沒說錯。接下來就跟梁王殿下一樣,只需湯藥調理、推宮過穴即可?!?/p>
令狐團圓垂首,憋氣道:“多謝太醫(yī)了!”
潘怡和瞧她半晌,又道:“我那孫女性直率真,一直關在府內沒見過世面,言辭不當之處你且包涵!”
令狐團圓這才知曉,敢情四公子如何如何,都是小姑娘道聽途說來的,她真正見過的恐怕只有她本家的兄長。
“太醫(yī)見外了!潘小姐是真性情,團圓喜歡這樣說真話的人。”
潘怡和嘆了一聲,一樣十五六歲,令狐家族的女兒就是不同。他一心栽培孫女研習醫(yī)道,無奈孫女不是那塊料,這樣十幾年一晃而過,反弄得潘靜初人世不通、一派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