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明月照我手中筆(3)

戒風(fēng)流 作者:周夢


令狐團圓應(yīng)聲,心中敬畏,沒有雍帝不知道的事。

雍帝另一只手從胡床枕下捏出一小盒膏藥,以指頭彈開盒蓋,里面的膏藥色紅如血。令狐團圓不解,卻見他以指尖蘸了少許,而后輕壓于她的右臂凹處。一道火熱的內(nèi)力剎那透骨入髓,直躥入她的丹田,熱感才消散。

“多謝陛下為我上藥?!?/p>

雍帝搖頭,指尖離開了令狐團圓的手臂,一點嫣紅如雪中梅花,格外刺目。

令狐團圓愕然,但見他放下她的衣袖,慎重地道:“這是守宮砂?!?/p>

令狐團圓呆了。

“不要怨朕?!庇旱鄣脑捳Z還是那么輕柔,可聽在令狐團圓耳中已徹底冰涼。原來他想要做的,就是在她臂上點一顆砂。

“這樣朕就放心了?!庇旱畚⑿Φ?,“你既不愿做朕的公主,那就記得,你是朕心尖的一滴血,如同這顆守宮砂一般?!?/p>

令狐團圓沉靜下來,平淡地道:“您多慮了!”

雍帝的丹鳳眼精光一閃。

語言,往往流于膚淺,甚至虛偽透頂,相形之下,舉止神態(tài)更可靠些。當(dāng)雍帝擁著身軀僵硬的令狐團圓時他即明了,他們之間的鴻溝難以逾越,但現(xiàn)在,雍帝看不懂她的神情了。

這未免匪夷所思,年僅十六的令狐團圓,卻表現(xiàn)得如同官場上的老油條,既沉著冷靜又從容不迫。反思她從走出幕布后直到被點砂之前的種種言行,雍帝不由感嘆,她從始至終都懷疑著。換作尋常少女,換作旁人,聽聞雍帝那一番“大杲唯一的公主”的話后,多少都會感動??伤皇桥匀?,至少這一點她完全符合西日皇族的性格——不輕易動情。

令狐團圓迎上雍帝審視的目光,眨了眨眼睛。雍帝收回目光,淺笑,再次確定,小團圓被令狐約調(diào)教得極好。

令狐團圓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昌華別院的,雍帝在她身上點了砂后,問的都是家常事。愛吃什么,愛做什么,令狐約如何,令狐家如何,望舒好嗎,穆好嗎?但正是此類看似無意義的閑話,才最叫她頭大。

令狐約從小教導(dǎo)她和無缺待人接物的方式,很多她都沒聽進去,只有一句她記住了:于細微處——生活習(xí)慣及喜好,就能推斷出人的性格,甚至隱藏的性情。

令狐團圓相信,雍帝詳細調(diào)查過她的往事,他分明知曉卻問,只說明他還在窺探。當(dāng)令狐團圓實在頭疼的時候,她反問了:陛下喜歡什么?陛下覺著望舒好嗎?于是雍帝就笑著打發(fā)她走了。

十一月領(lǐng)著令狐團圓回九華宮,見她不時對著宮墻搖頭,便問道:“你真的不識路嗎?”

令狐團圓白他一眼,“這不還有你嗎?”

十一月無語,沉默良久。過了閬夕宮后,他終究忍不住又問:“我的琴彈得真不好嗎?”

令狐團圓沉吟道:“你是伴奏!”

十一月又無語。他學(xué)自葉鳳瑤的琴藝,沒有得到葉鳳瑤后人的認同。

令狐團圓輕嘆一聲,道:“其實我也不懂琴藝,只覺著你只是在配合陛下。”

十一月復(fù)雜地望她一眼。

“那些跟著我的人,還有告訴我萬福在昌華宮的宮女都是你派來的吧?”令狐團圓撇嘴道,“其實我認路,只是她居然一五一十地全答了,太不對譜,以后換個對譜的來。對了,你就可以,你對譜!”

十一月再無話。當(dāng)她是迷糊少女,她卻人精了,當(dāng)她是人精,她又成迷糊少女了。

令狐團圓回到了九華宮,沒有驚醒宋佚,悄無聲息地倒在床上。這一晚的驚心動魄不在納蘭嘔血、梁王殺氣上,全在雍帝身上。昌華別院一干人等的修為都在她之上,她的匿氣之術(shù)如泥牛入海,什么都探不出來。雍帝亦是一位內(nèi)修高手,他的容貌能說明,他點她一顆朱砂時運用的內(nèi)力更能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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