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幾上有水杯,有藥盒,還有她的家門鑰匙。楊昭短短思考了一下,然后差不多清楚了事情的經(jīng)過。
她站起身,去臥室換了一套衣服。
在一走一過間,楊昭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那五千塊錢,不用還好了。
楊昭換了一身亞麻的長袖衣褲。她回到客廳,拿出手機到陽臺上打了電話叫了雙人份的外賣。剛剛那一覺她發(fā)了汗,已經(jīng)退了燒,雖然還有些難受,不過還忍得住。她回到客廳里,端坐在沙發(fā)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水杯里的水還溫著,哪來的熱水?
閑坐的時候,她就在腦子中思考這個沒什么營養(yǎng)的問題,然后靜靜地等著陳銘生醒過來。
這個司機,還是讓她有些感動的。
楊昭是個冷情的女人,事實上,楊家的人都有些這個毛病,他們的人際關(guān)系明了而簡潔。從小到大,除了每年老人的生日和除夕的年夜飯,楊昭從來沒有參加過家庭聚會。她也從來沒期待過。楊家的人每個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大家平淡如水,互不干涉。
楊昭曾經(jīng)交過兩個男朋友,一個中國人、一個老外。他們做了戀愛中的男女能做的所有事,然后不了了之。直到現(xiàn)在,楊昭回想起這兩個男友,甚至連長相都模糊了。
他們分手的原因都是因為性格不合。
楊昭知道自己性格冷漠,她清清楚楚,但是卻沒有要改的意思。
她每時每刻都有事做,她的工作圍繞著那些充滿了故事的陳年舊物,繁雜而充實。現(xiàn)在除了她的弟弟楊錦天,她的生活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所以,這個司機帶來的一絲絲感動,楊昭感受得分外真切。
在楊昭閑坐的時候,陳銘生醒了。
他睜開眼,看見楊昭的時候頓了一下,好像是反應了一會兒,然后他坐直身子,手指掐了掐鼻梁。
“不好意思,我睡著了?!标愩懮穆曇魩е鴦倓偹褧r的低沉。
楊昭看著他,說:“我叫楊昭?!?/p>
陳銘生一愣,不知道楊昭為何突然自報家門,他頓了片刻,說道:“你好,楊小姐?!闭f完后,他想了想,又說,“我叫陳銘生。”
楊昭點點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藥盒。
“這是你買的嗎?”
陳銘生點點頭:“嗯,你昨晚發(fā)燒了,我拿了你的鑰匙出去買的藥。鑰匙給你放在桌子上了?!彼戳艘谎?,發(fā)現(xiàn)桌子上沒有鑰匙,奇怪之時楊昭說道:“鑰匙我收起來了。”
陳銘生停了一下,然后說:“我一著急就直接翻你衣兜了,對不起。”
楊昭那句收起來了聽起來很像是責怪,楊昭和陳銘生都意識到了。
楊昭搖頭說:“我不是那個意思,謝謝你幫我買藥?!?/p>
陳銘生不知道說什么,簡單說了一句不用客氣,然后兩邊就冷場了。
陳銘生猶豫著想要穿戴假肢離開,但是面前這個女人一直看著他,讓他動彈不得。他的假肢穿戴很麻煩,要將褲子全挽起來,陳銘生還沒有開放到隨便在一個女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的腿。
“楊小姐,我該走了?!?/p>
“你沒吃東西吧?我叫了外賣,很快就到了,吃完了再走。”
陳銘生沒有想到在他睡覺期間楊昭都把外賣叫了,他搖搖頭,說:“不用了,我回去吃。”
“那我已經(jīng)叫了怎么辦?我一個人吃不下,扔了浪費。”
陳銘生:“……”他還想再說幾句,但看見楊昭堅持的表情,也放棄了。
“好吧,那麻煩你了?!?/p>
楊昭沒說話,兩人又冷了場。
不過這場冷得并不讓人覺得尷尬,陳銘生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楊昭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杯,想起什么,對陳銘生說:“你從哪弄來的熱水?”
“我沒找到水,這是現(xiàn)燒的,拆了你一個新鍋?!?/p>
楊昭靜默片刻。
陳銘生以為她生氣了,又道歉說:“不好意思,沒經(jīng)過你允許就——”
“我家有鍋?”
“?。俊?/p>
楊昭看著陳銘生,滿眼疑問,“我家有鍋?我怎么不知道?”
陳銘生覺得這女人有些跳脫,他斟酌了一下,對她說:“有一口,沒拆封的,放在廚房最下面的柜子里?!彼滤€想不起來,還仔細描述了一下,“一口奶鍋,牌子是蘇泊爾,不銹鋼的?!?/p>
楊昭面無表情地回想著,然后輕輕地啊了一聲,“是買廚具贈送的,我想起來了?!?/p>
陳銘生不知道說什么,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