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等到了。
不到八點陳銘生就到了。他沒有門卡,也不知道樓門的密碼,只有托保安聯(lián)系楊昭。楊昭親自下樓去接他。
下樓之前,她先把他的假肢收了起來。
“楊小姐……”
陳銘生換了身衣服,上身一件灰藍的長袖衛(wèi)衣,下面穿著麻布褲子,右腿的褲腿高高挽了起來,別在腰帶里。
對于這個季節(jié)來說,陳銘生穿得有點單薄。
楊昭同保安道了謝,對陳銘生說:“上樓吧?!?/p>
陳銘生握著拐杖,對楊昭說:“楊小姐,我……”
“叫我楊昭。”
“……”
楊昭穿得很隨意,腳上還踩著拖鞋,漆黑的頭發(fā)順肩披下,顯得脖頸又細又白。
陳銘生微微低著頭,跟在楊昭的身后。
進了屋,陳銘生沒有往里走。
楊昭回頭看他:“進來啊?!?/p>
陳銘生說:“我就不進去了,拿了東西就走。”
楊昭抱著手臂看著他,說:“不進來,怎么拿東西?”
“……”
楊昭沒再理他,扭頭進了臥室,陳銘生站在原地進退不得。
進屋得脫鞋。他脫鞋沒有那么簡單,得坐到地上才行,可他不想這么直接坐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楊昭從臥室里出來,她換了一條裙子。這是一條墨綠色的長裙,一直垂到腳踝。樣式很簡單,可是十分襯托身材。
陳銘生雙眸黑漆漆的,他靜靜地看著楊昭。
楊昭端著一杯水,喝了一口,淡淡地說:“怎么了?”
陳銘生的聲音沉得發(fā)悶:“我不進去了,假肢呢?”
楊昭放下杯子,對陳銘生說:“你別誤會,我沒有惡意。你的病還沒好,現(xiàn)在不能開車。”
陳銘生皺起眉頭。
楊昭接著說:“等你把病養(yǎng)好,我就把假肢還給你。”
陳銘生看著楊昭,半晌,低聲說:“你是不是有點多管閑事了?”
楊昭說:“隨你怎么想。”
陳銘生臉上已然帶著些微的怒色,“假肢呢?”
“你要找也得進屋才能找?!?/p>
“你到底要怎樣?”
楊昭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陳銘生面前,“進來坐。”
陳銘生凝眉看著楊昭,楊昭沒有抹化妝品,純正的素顏。她長得不算很美,只是她身上有股獨特的氣質,冰冰涼涼的,很拿人。
陳銘生握著拐杖,沒有動。
楊昭垂眸看了一眼,淡淡道:“不用脫鞋,直接進來就行。”
陳銘生:“東西給我。”
楊昭挑眉看他。
陳銘生臉上線條很硬朗,輪廓清晰。他看著楊昭,說:“東西給我。”
楊昭看著陳銘生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你這人這么倔呢?!?/p>
“我不想跟你發(fā)火,把東西給我?!?/p>
楊昭抱著手臂,后退兩步站定,“不給呢?你打算怎么跟我發(fā)火?你打女人嗎?”
陳銘生忍無可忍道:“你是不是有病,你拿條假肢能干什么?”
“能等你來?!?/p>
陳銘生豁然抬起頭。
楊昭不管說什么話都是一副神態(tài)、一種腔調。她淡淡地看著陳銘生,說:“進來坐。”
陳銘生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著,如果有一天兩個神經病爭論一件事的話,肯定是病重的那個贏。
他拄著拐杖進屋,在那條猩紅色的沙發(fā)上坐下,楊昭轉身進了廚房。
陳銘生干巴巴地坐著,他四下看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假肢。
當然了,如果主人故意藏起來的話,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被他看到。
又過了一會兒,楊昭還是沒有出來,陳銘生猶豫了一會兒要不要叫她。要叫的話喊她什么?楊小姐?還是楊昭?
哪個他都不愿意叫,他現(xiàn)在只想拿了假肢快點離開這里。
在陳銘生等得快不耐煩的時候,楊昭從廚房快步走了出來。她盯著陳銘生,后者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
楊昭:“你怎么點火的?”
“什么?”
楊昭手朝后面廚房的方向比畫了一下,說:“昨天,你怎么燒的水?為什么火點不著?”
“……”
“是不是昨天弄壞了?”
陳銘生對這女人簡直無話可說,他一手撈過拐杖,撐著站了起來,兩步就邁了過去。楊昭驚訝地發(fā)現(xiàn)雖然陳銘生就剩一條腿,可他步子依舊很大。
陳銘生進了廚房,楊昭跟在他身后,邊走邊說:“我點了好多次了,根本就點不著,也一點聲音都沒有?!?/p>
陳銘生沒說話,走過去在開關上擰了擰。
“是不是打不著?”
“……”
“你等著,我給廠家打電話,還在保修期?!?/p>
“你沒開煤氣閥?!?/p>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