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生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他看了看地面,對楊昭說:“見我干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見你?!彼鋈挥X得,不用想什么理由,說真話最簡單了。像現(xiàn)在,她說完了緣由,換成陳銘生沉默了。
他又拿了一根煙出來,點著火。
“我沒什么可圖的。”他說。
楊昭:“我也沒打算圖你什么?!?/p>
陳銘生抿嘴,楊昭覺得差不多了,對他說:“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p>
楊昭到沙發(fā)上取回風衣,穿戴好。陳銘生一直叼著煙坐在床上看著她。楊昭穿好后,陳銘生開口:“下次是不是把我的東西拿過來?”
楊昭沖他淺笑了一下,說:“好。”
陳銘生沒有起身送她,楊昭走出臥室,陳銘生倒在床上,回想剛剛那個笑容。剛想了個開頭,就聽見外面楊昭的聲音。
“你家的門是壞的嗎?為什么我打不開?”
“……”
他幾乎是樂著站起來,拿過拐杖,去給楊昭開門。楊昭一點尷尬的意思都沒有,說了句謝謝,瀟灑地離開了。
臨走時,她有意無意地低頭看了一眼——陳銘生的拖鞋只露出一半,剩下的藏在了長褲中。但她還是在那么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里,給予自己的猜測一個肯定的回答。
沒錯,就像她說的那樣——深藍色的澡堂拖鞋。
楊昭的高跟鞋聲漸漸消失在樓道中,回到車上,她拉下鏡子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臉色很輕松。對于她來說,這是一場難以形容的見面??偨Y(jié)起來就是十分的矛盾——既盲目莽撞,又充滿了目的性。
在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發(fā)愣的時候,手機響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家里來的。
“喂?!?/p>
“小昭?!彪娫捔硪贿厒鱽硪坏滥腥说穆曇?。
“爸。”楊昭有些奇怪,她父親很少主動打電話給她,“什么事?”
“你弟弟在你那兒嗎?”
“小天?”楊昭微微坐直身體,“不在,他沒在學校嗎?”
楊父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對楊昭說:“學校剛才來了電話,他已經(jīng)三天沒去上學了?!?/p>
“什么?”楊昭皺起眉頭,“是孫老師打來的?”
“嗯?!?/p>
楊昭說:“我知道幾個地方,先去找一找,晚些給你電話。”
“好的?!?/p>
楊昭本要掛掉電話,誰知楊父在靜了一會兒后又開口了。“小昭……你弟弟……”
“怎么?”
楊父的聲音有些低沉,說道:“錦天跟一般孩子不同,現(xiàn)在這個年紀又正是小孩子叛逆的時候,要是沒弄好的話很容易跌跟頭的。他父母走得早,他又不愿意聽我和你媽的話,你這個做姐姐的要多幫幫他?!?/p>
楊昭頓住,這番話若是出自別人之口,倒沒什么奇怪。但是按照楊家向來的慣例,楊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jīng)代表他對楊錦天下了苦心。楊昭半晌才開口,聲音同以往一樣平淡,“我知道,我留在國內(nèi)就是為了他?!?/p>
楊昭掛斷電話,又撥通另外一部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人。
“喂?”
楊昭說:“你是劉元嗎?”
那邊的聲音很吵,接電話的人用十分大的聲音喊著:“什么?你說啥?”
楊昭深吸一口氣,聲音放大了些,“你是不是劉元?”
那邊的人總算是聽到了,他說:“對啊,你誰???”
楊昭說:“楊錦天是不是在你那里?!?/p>
那邊的聲音頓了一會兒,楊昭聽見嘈雜聲小了一點,好像是走進了一個房間里。然后那個叫劉元的人對另外的人說:“楊錦天,這誰啊,找你的把電話打我這來了。”
那邊又靜了一會兒,然后換了一個人接電話,“喂?哪位?”
楊昭聽見這個聲音,松了一口氣,說:“是我?!?/p>
“姐?”
楊昭聽見那邊的雜音又小了點,她猜測楊錦天應(yīng)該是走進了洗手間。她的聲音也隨之降低,說:“你在哪里?”
“你怎么有劉元電話的?”
“你在哪?”
楊錦天的語氣似乎有些不耐煩,他說:“在外面。”
楊昭一字一句地又問了一遍:“我問你,你在哪?”
楊錦天抱怨了一聲,說:“我都說在外面了,一會兒就回家?!?/p>
楊昭說:“你這幾天是不是逃學了?”
楊錦天靜了一會兒,然后低聲說了一句:“我先掛了?!?/p>
“小天!”楊昭難得地主動拔高嗓音。
楊錦天對姐姐楊昭多少還有些畏懼,他沒真敢掛斷電話,在那邊嗯了一聲。
“你在哪里?我現(xiàn)在就去接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