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晟言看到玻璃盒里那四個精致的甜點,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陣惡心。他早就不碰甜食了,自從十幾歲的時候,體重增加了二十多斤,又艱難地瘦下去后,他就再也不碰任何甜食,后來看到有巧克力的東西也會情不自禁地感到惡心。不過他看到艾若紅腫的眼睛想,要是拒絕她,肯定又是在她心上刺一刀。他深吸了口氣,面帶微笑地說:“謝謝了。”然后打開盒子,從里面拿出一塊放進嘴里。
“其實這個是我昨晚給男朋友做的,打算今天給他送到學校去?!闭f著說著,艾若的眼睛里又有了淚水。
巧克力甜滋滋的味道彌漫在口腔里,許晟言吞了口唾沫:“他不喜歡?”
艾若難過地搖搖頭:“我在他宿舍樓下,看到另一個女生挽著他的胳膊?!?/p>
許晟言愣了愣,嘴里的多拿滋似乎也變了味道。他向來不會安慰人,看到艾若伸手擦眼睛,動了動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艾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背對著許晟言坐著,雖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但她一直顫抖的肩膀出賣了她。
許晟言趁艾若不注意,偷偷去廁所,把吃進胃里的多拿滋全部吐了出去。他用食指用力往喉嚨深處摳,然后“嘔”的一聲,連同早上的米粉也吐了出來。他用水漱了下口,有些虛脫地靠在墻上,眼前不自覺地又浮現出艾若那雙流著淚的臉。
許晟言高中的時候,已經成長為身心健全的男生。他喜歡打籃球,身材正常,一米八幾的個頭,在人群中看上去還算惹眼,成績不說多好,考大學也綽綽有余。跟他那個喜歡到處惹是生非的妹妹比起來,他讓許軍省了不少心。但許晟言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表象而已,他年幼時的那塊傷疤并沒有愈合,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不斷地加深潰爛。不過,人在長大的過程中是能夠學會麻木的,許晟言精通此道的時間不過是比同齡人更早一些罷了。
高中時許晟言住在學校,一個月回兩次家,許軍多半時候都不在。許安朵還在上小學,那個時候已經顯現出問題少女的端倪。
“又吃泡面?”垃圾桶里堆積的泡面盒散發(fā)出濃郁的味道,許晟言把垃圾袋打了個死結,扔到門外,“一個女生怎么這么不愛干凈!”
許安朵正躺在沙發(fā)上,邊吃雪糕邊看電視里的綜藝節(jié)目。她對許晟言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壓根不想搭理他。許安朵和這個比自己大十歲的哥哥并沒什么較深的感情,家里的兩個男人都不怎么管她,只要不惹出大麻煩,就都由著她,想怎樣就怎樣。
“你自己也學著做點家務?。 痹S晟言把家里徹徹底底清掃了一遍,然后從冰箱里找出面條,就著僅有的食材,做了兩碗西紅柿煎蛋面。
許安朵嗅到味道,立即起身,沖到桌子前??稍S晟言一把攔住她,非常嫌棄地看了一眼:“先去洗手!”
“龜毛!”許安朵不情愿地去衛(wèi)生間把手洗干凈,才重新坐回來。
兄妹兩人非常沉默,只有偶爾一聲吸溜面條的聲響。
“爸最近都在干嗎?”大概是意識到氣氛太過奇怪,許晟言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不過,我老看到他跟一個阿姨在一起?!?/p>
“阿姨?”
“嗯,爸讓我叫她夏阿姨,她還開車帶我和爸出去吃過飯呢?!?/p>
許晟言頓時覺得嘴里的面條味同嚼蠟。他沒再說話,吃完面,把碗洗好,拿上要換洗的衣物就出了門。下次再回來的時候,他在小區(qū)外面看見許軍跟一個燙著栗色大波浪卷的女人摟抱在一起,那女人也是四十幾歲的人了。許晟言覺得非常丟臉,就像光天化日下被人扒去了褲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