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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 第一章 彼其之子,美無度(7)

司命 作者:九鷺非香


那日清晨爾笙自床上醒來,木屋的窗戶外沒有像往日一樣透進(jìn)來明媚的陽光,而是霧蒙蒙的一片,仿佛村后樹林里的霧氣蔓延過來了一般。她將身上的被子往旁邊一推,就著屋里的冷水洗漱了一番,便像往日那樣要出去找長淵。但是,當(dāng)她推開門后,卻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呆住。

村子里出現(xiàn)了很多……人?他們衣著陳舊而破爛,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jīng)全部潰爛化膿,雙眼空洞無神,漫無目的地在村子里四處游走。

更令人駭然的是,他們的手上握著鮮血淋漓的殘肢斷骸,或是一只手、一塊肉,又或是一個(gè)頭顱。當(dāng)爾笙看見老夫子的頭顱不知被誰扔了過來從她面前骨碌碌地滾過時(shí),她不由得一個(gè)戰(zhàn)栗,“哇”地吐出一口清水。

村子里死寂一片,她這聲嘔吐顯得無比突兀,那些僵尸一般的人聞聲,僵硬地轉(zhuǎn)過頭來,青白渾濁的眼珠齊齊盯向爾笙。

爾笙平日再是膽大,此時(shí)也不由得軟了腿腳。見那些人緩緩地向她走來,爾笙心底發(fā)寒,一個(gè)縱身就從自家的窗戶跳了出去,向著樹林的方向一路狂奔。路上看見的場景更是令她膽寒,在地上躺著的這些人,所有的人她都認(rèn)識,昨日她還與他們在一起,一起活著……

她不敢停下,腦海里盡是長淵的身影,仿佛跑到他身邊自己就能得到救贖,盡管她清楚地知道長淵重傷在身,但是她就是覺得在他身邊一定是安全的。

去樹林的路從來沒有這么漫長過,爾笙似乎要將肺都跑出來了,可是長淵還是那么遙遠(yuǎn)。

眼瞅著就要跨進(jìn)樹林中,忽然一只夾帶著黏膩液體的手掐住了她的后頸,將她往前一按,爾笙狠狠撲倒在地,那人張口便向她的脖子咬去。爾笙反應(yīng)極快地轉(zhuǎn)過身,手掌對準(zhǔn)那人的臉,下意識地捻了個(gè)訣,只見金光一閃,那人的頭顱徑直爆開,炸了爾笙一臉腥臭的腦漿。

爾笙顧不得惡心,抹了兩把臉,爬起身來接著往樹林里跑。

然而她還沒有跑出兩步,腳下就被人狠狠一拽,又摔了下去,撞到地上裸露的石塊,被生生磕掉了一個(gè)門牙,鮮血頓時(shí)涌出,染了她一嘴的猩紅。

爾笙捂著嘴回頭一望,只見方才被自己爆掉腦袋的家伙居然還用手握著她的腳腕,拽得死緊。

在他的后面陸陸續(xù)續(xù)有僵尸走了過來,爾笙幾乎快嚇哭了,她腦子里一片空白,死命地去掰那只潰爛的手,可是還沒等她掙脫這只手,一股腥臭之氣便噴灑在她耳邊,她驚惶地轉(zhuǎn)頭一看,另一只僵尸的血盆大口已近在眼前,她能清楚地看見那爛肉一般的舌頭和尖利的黃牙。

“?。 痹僖踩滩蛔⌒闹械捏@恐,爾笙尖叫出聲。

銀白耀眼的光華在下一瞬間擦過爾笙的耳邊沒入僵尸的額頭,時(shí)間似乎在此時(shí)靜止,那僵尸的嘴就那樣大大地張著,沒了動(dòng)作。

爾笙呆了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這僵尸已經(jīng)被剛才那道白光殺死了。她怔然望向方才那光華射來的地方—一襲白底青花的長袍在半空中隨風(fēng)飄揚(yáng),那女子清冷的面容仿佛神仙一般,她淡淡地掃了爾笙一眼,隨即目光遙遙望向死氣彌漫的村莊。

手中銀色長劍輕舞,她一聲無情地低喝:“殺!”

四周青光閃爍而過,爾笙這才看見女子身后還有一排同樣穿著白底青花袍子的人。他們聽得女子的命令,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仙……仙人?”爾笙呆呆地呢喃出聲。

忽然腳腕上又是一緊,她汗毛微立,這才想起還有一個(gè)僵尸正拉著自己。她兩只腳拼命地踢踹,終于把那手給踢了下去。爾笙站起身來,心中氣不過,又狠狠踩了那僵尸兩腳,這兩天長淵讓她不要說臟話的囑咐也拋在了腦后:“大爺?shù)?!害姑奶奶差點(diǎn)被吃掉!”

發(fā)泄了一會兒心中的恐懼,爾笙看了一眼已落到地上的女子,不倫不類地行了個(gè)禮道:“謝謝仙子救命?!毖粤T轉(zhuǎn)身就往樹林里走。

“等等。”女子喚住她,“僵尸未除,不可亂走。”

“我要去樹林里找人。”

“林中還有人?”女子想了會兒道,“我與你一道去?!?/p>

有人護(hù)著自己自然是好事,爾笙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看見長淵的那一刻,饒是清冷如那女子,也不由得愣了愣。一是愕然于那人的面容,二是愕然于那人周遭的殘敗環(huán)境—巨樹十米開外一片荒蕪,僵尸的殘肢斷骸散了一地,儼然一個(gè)修羅場,但是在靠近男子身邊的位置,白色絨花依舊開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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