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大約是有點驚嚇過度,直到第二天整個人還是怏怏的提不起精神,做什么事情都魂不守舍的樣子。
晚飯,當她又一次在菜里放了雙倍分量的鹽的時候,唐逸珅終于忍無可忍了。
他繃著一張臉把嘴里那口咸得要死的菜吐了出來,然后將筷子往桌上一放,直接給桌子對面的人下了命令:“換衣服,和我出去。馬上!”
沈嫣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傻乎乎地問他:“去哪兒?”
“醫(yī)院!”
她臉色瞬間白了許多,可坐在那里幾番心理斗爭之后,還是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換了衣服。
唐逸珅的意愿不能違背,這也是她吃了無數(shù)虧后終于徹底認清的鐵律之一。他總有辦法達成他想要的目的,而她遍體鱗傷后也還是逃不過屈從,倒不如一開始就識相些。
沈嫣對于醫(yī)院有著不小的心理陰影。
三年前,她就在那個地方看著自己的母親不治身亡,看著自己的父親在幾小時之內(nèi)被下了三道病危通知書,命在旦夕。
似乎這世間的人情淡薄,還有傷痛和無助,她都是在那里嘗遍的。所以如果不是不去醫(yī)院就會沒命,她真心不想再踏入那里一步,甚至靠近也不愿意。所幸她身體一向不錯,大病沒有,小病挺挺也就沒事了。
而且她感覺唐逸珅實在是有點小題大做。
不就是嚇著了而已,緩兩天就好了,用得著興師動眾的去醫(yī)院嗎!
一路上,她不放棄地尋找著機會試圖說服唐逸珅掉頭回去。
結果第一次剛張嘴說了半句話,就被他一個犀利的眼神給堵了回來。第二次,她還一個字都有沒說出口,就聽見他冷冷一笑:“沈嫣,你今天用咸鹽齁了我兩次,你說我們兩個晚上應該換幾種姿勢?”
自此,沈嫣閉上嘴,老老實實地窩在副駕駛位,再不敢說任何廢話。
罷了,不就是去醫(yī)院嘛,又死不了人!還能比七月十五大半夜一個人去墓地可怕?!
反正每年陪爸爸去體檢也要去的,她拼了!
可等事到臨頭她才發(fā)現(xiàn),去醫(yī)院算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多了去了!
唐逸珅領著她去了中醫(yī)科。
那老大夫給沈嫣摸了半天脈,推推眼鏡慢悠悠開了口:“驚嚇過度,還有點肝虛火旺,情志壓抑?;旧蠜]什么大事,吃幾服藥就能徹底好了。”說完大筆一揮,唰唰唰開了藥方。
沈嫣當時真是上去撓他的心都有了,沒什么大事還開個什么中藥!哪里來的蒙古大夫啊,純心讓人遭罪呢!
從中醫(yī)科出來唐逸珅把鑰匙交給沈嫣叫她去車里等著,然后劃價和取藥都是他自己忙活的。也多虧沒帶沈嫣一起,不然她聞見那個味真能回去把老大夫撓個滿臉花。
按理說這個時間抓藥最快得明天早上能取,可唐逸珅多牛,一個電話打過去,什么問題都不是問題。
藥劑師滿臉熱情地接了藥方,然后告訴他四個小時之后,也就是晚上九點左右過來取藥。
正好這個空當他們可以去吃晚飯,然后再逛一逛。
唐逸珅點點頭說好,又道了聲謝便轉(zhuǎn)身走了。
沈嫣和唐逸珅在中醫(yī)科看病的這會子工夫,門診部大樓外面正好上演了一場家庭倫理大劇。
好像是醫(yī)院某個已婚男大夫和科里的小護士勾搭到了一起,事情敗露被老婆知道,鬧到了單位來。
她出來的時候趕個尾巴,站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剛看上癮,結果熱鬧就散場了。
沈嫣一臉惋惜地搖搖頭,搖著車鑰匙準備去車場,卻沒等抬腳便愣在了原地。
當人群散去的時候,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那么毫無預兆地闖入了視線。雖然隔了有一段距離,雖然只是側臉,可沈嫣仍是一眼便認出了那人——陸家銘!
他張望著前方,似乎在等什么人。緊接著接了個電話,便匆匆離開了。從頭到尾都沒往這邊瞅上一眼,更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呵呵……”沈嫣盯著他剛剛站過的地方,忽然輕聲而笑。然后,她踩著三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頓地走下了臺階。
他這是吃夠了大洋彼岸的面包黃油,衣錦還鄉(xiāng)了嗎!
那個曾經(jīng)和她一起穿著廉價的情侶T恤,每天陪她上自習,拉著她在校園甚至整座城市里亂逛的大男孩,如今終于如他所愿,也是事業(yè)有成風度翩翩了吧。
只是不知道,陸家銘看見自己如今這副被人當寵物一般豢養(yǎng)的樣子,究竟會有何感想。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所有的人都生活在陽光下,那樣地努力快樂。而逃不出腐朽枯萎命運的,終究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