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上的人,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掌心,眼睛在明媚的春光下微閉,眉頭卻略蹙。
機靈的小福子自然知道此時的主子不能煩擾,輕輕將茶碗放在小桌上,便退在一邊。
“公公,公公……”門外傳來小祿子的聲音,混著紛亂的腳步聲。跟在小祿子身邊的,是穿著六品服色的太醫(yī),被小祿子拉扯著一路跑來。
祥公公睜開了眼,目光落在太醫(yī)身上,太醫(yī)不敢正視他的目光,撲通一聲跪下。祥公公的眉頭皺了起來,“怎樣?”
“公公,您可真是難為下官啊……散秀女的飯菜里根本沒有毒藥,我要硬著膽子扯謊,端秀宮的教習姑姑隨便找個太醫(yī)來,便知分曉——”
祥公公揚手止住他的話,“小祿子,端秀宮有什么動靜嗎?”
“有。”
“說。”
“我怕公公不愛聽……”
“說!”
“那個、那個沐姑娘,因為有意陷害散秀女,推散秀女落水,致使散秀女感染風寒,大病不起……”
“重點!”
“就被褫奪秀女資格,貶為宮婢了……”
“大膽!”祥公公一拍桌子,震得茶碗傾翻,茶水橫流,“她余秋晴區(qū)區(qū)一個教習姑姑,尚未申報,就敢私自貶秀女為宮婢,真是好大的膽子!”
“公、公公,”小祿子提醒道,“這不是余姑姑下的令,這是陛下的口諭……”
“陛下?”小福子聽得一呆,“陛下什么時候會管端秀宮的事?陛下不是在清涼殿養(yǎng)病嗎?”
祥公公卻慢慢坐了下來,看著桌上橫流的茶水,“茶。”
小福子立刻收拾,換來新茶。
祥公公端起來喝了一口茶,慢慢地吐出一口氣,“看來太皇太后說得不錯,想讓小皇帝聽話,第一個要除去的就是余秋晴。即使是被派到了端秀宮,她支使起小皇帝來,也仍然如臂使指,半點無礙。小福子,是誰在給她和小皇帝牽線傳話的?”
小福子搖搖頭,“清涼殿一切如常,陛下戌時就寢卯時起身。除了換班,宮里的太監(jiān)侍衛(wèi)一個也不曾離開,也不曾見有人進殿。”
“哦?這倒奇了。”祥公公沉吟半晌,“你去找張、周兩位統(tǒng)領說一聲,就說太皇太后有東西失竊,疑是宮中有人手腳不干凈,要他們加強巡戒防范。一遇到可疑人物,不管死活,定要拿下。”
小福子領命而去,小祿子發(fā)愁道:“公公,這可怎么辦?江家送的銀子可都花光了,江家送來的人卻成了宮婢……這……哪個皇帝會去寵幸一個宮婢啊?”
祥公公看了他一眼,“小祿子,你很是替我心煩,是不是?”
小祿子立刻道:“公公的煩惱便是奴才的煩惱,公公的歡喜便是奴才的歡喜。看著公公發(fā)愁,奴才只覺得嘴里發(fā)苦,心里發(fā)苦,難受死了!”
“除了說這些惡心話,你再也不會干別的了。”祥公公一指花園,“去,給我把那些柳絮統(tǒng)統(tǒng)收拾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