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抬著東西進了一座院子,院子很破舊,門上遍布著蛛網(wǎng),門頭上的匾額也已失去了原本的顏色,鐵鎖銹跡斑斑,看來已經(jīng)很久沒人用了。為什么要在這里做法呢?
轉(zhuǎn)眼間,半年匆匆過去了,一入秋,府里便開始張羅大小姐的婚事了。府里下人原本以為新進門的老夫人會仗著自己的身份打壓眾人,好讓自己在府里的日子好過點;沒想到,她那么冷靜漠然,早上去老爺房里請安,對三夫人的話也言聽計從,平時就待在自己的房里。喜事過去,她便命人將房間里的紅紗撤了,全部換成了青色,冷漠又疏離的顏色,遠遠看一眼,也覺得太孤寂了些,可她不覺得。
除了自己房里的下人,她很少對別人說話,即便說也只是淡淡的幾句,從來不急,也不惱。
更令人驚奇的是,娘家偶爾有人送東西來,她也不收,隔著門就讓傭人將東西重新還回佟府去了。
這樣還了兩三回,佟府也不大來人了,不知是賭氣還是就只當沒這個女兒。
但是南宮家的下人們,還是隱隱覺出了什么。
少了娘家的靠山,她在這里更加沒人顧忌了。三夫人和大少奶奶堂堂皇皇地拿自己房里的活給她做,說她太閑了,平常也不去老爺房里侍候。
實際上,她根本鮮少有機會見老爺,早上請安,還沒等里頭召喚,她便被三夫人以各種理由打發(fā)回去,對于這些,老夫人也無所謂,如常過著自己的日子。
這期間,二少爺曾出過幾趟遠門,回來也不過一半天的功夫,就又走了。偶爾也問起老夫人的情況,傭人將情況回了,他也不說什么,隔日照常出門忙生意。
南宮府似乎又恢復到了從前,并沒有因為多來一個人就變了什么,她獨占了正院幾間房,霸著老夫人的身份,卻也跟沒這個人似的。
傭人們從來只去三房回話。
初秋光景,到處都是黃燦燦的一片,平靜的院子里有兩個下人忙碌著,檐下的花盆里養(yǎng)著幾株海棠。南宮明伸手摘了幾片花瓣放到面前聞聞,百無聊賴地看著天。一個丫頭端著托盤往正房走,一抬頭看見徘徊在檐下的人,眼睛里大放異彩,笑著叫,“二少爺……”
南宮明笑著看她跑過來,沒作聲。
秋喜盯著他雀躍地道:“少爺,您什么時候回來的?奴婢怎么不知道?”
“剛回來。”他神色淡淡,看著她端著東西,“還沒吃飯嗎?”
托盤里的東西,自然不是她喝的,他這樣問,秋喜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半天才道:“哦,是給老夫人的。老夫人身體不舒服,中午沒吃飯,我想著這會兒她該餓了,就去廚房要了碗粥。”
南宮明點點頭沒說什么。
秋喜道:“二少爺在這里干什么?是想進去看望老夫人嗎?”
她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的臉,從前服侍了他那幾年,也算了解他的脾氣。
南宮明臉色有些緊張起來,猶豫了一會兒道:“她……什么?。?rdquo;
“受了點風寒,有點發(fā)熱。”
“請大夫來瞧了嗎?”南宮明不由自主地朝后看了一眼,洞開的房門青茫茫一片,低垂的簾幔后半點聲音也沒。
秋喜這時突然落寞起來,嘟著嘴道:“府里哪有人會管老夫人的死活。”
她說完又急急擺手解釋,“奴婢沒有別的意思,少爺千萬別誤會。”
南宮明慢慢沉下臉,“你去找個大夫過來給她瞧瞧,別人問起,就說是我準的。”
秋喜眸子里浮起水霧,要哭,“少爺……”
“快去吧。”
他從她手里接過托盤,秋喜用力地點點頭,轉(zhuǎn)身飛快跑開。
南宮明端著托盤走到門前,停了許久才進去,屋子里彌漫著一種淡淡清冷的香味,挑開一道道簾子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她一直坐在那里。
她背對著他,單薄的背影冷漠又凄涼,披了一件薄外套,長長的頭發(fā)披瀉下來,沒有梳理,隨意地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