軻華提醒她：“當(dāng)年的蛇還是我找到的?！?/p>

顧尚錦鄙視了他一眼：“少時的你倒是勤快，現(xiàn)在的你……懶得跟豬一樣，什么都是別人張羅，你就只等著吃?！?/p>

軻華拍拍衣擺上的肉屑，招呼上赤那，對她說：“我出去一會兒，你在帳篷里別亂跑?！?/p>

顧尚錦撇撇嘴，掉轉(zhuǎn)腦袋，根本不答理他。

軻華的視線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流連了一瞬，恍惚又看到了少女時的青澀影子。走到外面，風(fēng)刮著有點疼，有點冷，可他的心卻有一點點暖意浮了上來。

等帕璉嗅著肉香鉆進(jìn)帳篷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哥哥拿著鐵叉叉著一塊鹿腿在火上翻烤，肥肉上的油水滴落在火堆上，發(fā)出吱吱的響聲。大雁的女人把那一頭快要及地的長發(fā)束成了又黑又亮的大辮子，像條靜靜蟄伏的蛇盤踞在身后。

她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哥哥手上的烤肉，不時指點：“那邊太生了，這邊都要老了，翻邊翻邊。唉，你怎么笨手笨腳的啊，讓小七來?！?/p>

一會兒又叫：“小七，拿辣椒粉來，最辣的那種?！?/p>

然后，帕璉就只看到自己的哥哥從一個少年捧著的瓷碗里抓了一把紅彤彤的粉末，均勻地撒在了鹿腿上，一股又嗆又香的味道沖到鼻翼里，讓他猛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一條鹿腿被蒼蒙的大君分成了三份，最嫩的一份分給了顧尚錦，最肥膩的一份留給了自己，連著腿骨的筋肉部分給了自家兄弟。他還十分好心地替兄弟敲開了一邊的骨頭，露出里面的骨髓來：“這個也要吃了?！?/p>

帕璉悶不吭聲地接過，還沒開吃，又看到那個喚作小七的少年從另一邊的火架子上煨著的鍋里淘出來一碗濃湯，先遞給了顧尚錦，再給軻華。

帳篷外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來幾個女子，提著食盒到顧尚錦面前，從里面端出四個小碟，里面是各色糕點，軟乎乎、暖綿綿的，一字排開放在桌案上：“天太冷了，面粉都揉不開，只好趕著做幾樣，閼氏先將就一下吧?！?/p>

帕璉看看手中干巴巴的肉，再看看顧尚錦面前花花綠綠的各色吃食，然后再想著剛剛從郭鶯帳篷里瞧見的奶茶和肉干，怎么瞧怎么不是滋味。

自己的哥哥更加過分，居然還拿著小刀給那個女人片肉，她身邊的奴隸都是擺設(shè)嗎？

帕璉氣呼呼地站起來正準(zhǔn)備跑出去，軻華就瞪他：“干什么，吃完東西再走。”

帕璉一肚子的火，盯著顧尚錦吃得歡騰的臉，咬著屬于自己的那份鹿肉，食不知味。

到了下午，他就覺得肚子隱隱作痛，像是被燒灼了一樣。他喝干了水壺里最后一口涼水，等到那水在肚子里晃晃蕩蕩，暫時澆熄了那一團(tuán)火焰后，這才吐出一口氣。

顧尚錦策馬跑到他身邊，不客氣地道：“小子，來不來賽馬？”

帕璉冷哼。

顧尚錦騎著馬在周圍蹦跶了幾下，順著馬上的鬃須，笑意盈盈地道：“不來就不來，反正比了也是你輸?！?/p>

帕璉梗著脖子道：“誰說的！我是蒼蒙最好的馴馬人?！?/p>

顧尚錦嗤笑，揮起馬鞭，對著帕璉的坐騎就抽了下去。馬聲嘶鳴，少年飛一般瞬間躍出了幾丈遠(yuǎn)，再也不用等她驅(qū)馬，自己已經(jīng)揚起韁繩策馬奔騰。

廣闊而荒涼的大草原上，漫長而緩慢的遷徙長龍外，少年和異族女主如最自由翱翔的鳥，相互追逐，一會兒比肩，一會兒前后。

少年艷麗的腰繩在風(fēng)中飛揚著，仿佛在飛快爬行的赤練蛇，不時地向著近身女子吐著蛇信子。

女子騎在馬上猶不安分，一旦超越就會忍不住回頭對著少年吐舌嘲笑，落后了就時不時從她手中飛出無數(shù)的小石子，打在馬肚子、馬腿上，逼著少年緩下速度，對著她大吼：“奸詐小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