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吳越,已經(jīng)深刻感覺到身在異鄉(xiāng)為異客的無力感。
大君帳篷前的武士用一種絕對倨傲的神色無視了他的急躁和擔憂,任憑對方說什么也不肯放人入帳,只平板地重復一句話:“大君有要事,任何人都不見。”
吳越已經(jīng)要暴跳如雷:“如果事關(guān)閼氏的性命安危,爾等也不通報?”
兩名武士嘴角上揚,明顯在表示“閼氏的死活與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隨著吳越一起來求救的青霜將人拉到一邊,悄聲道:“有人刻意阻攔我們。這兩名侍衛(wèi)很面生,平日里根本沒見過他們?!?/p>
吳越眼神一凝,整個神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夜風將帳篷上的旌旗吹得獵獵作響,與頭頂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大鳥相互唱和著,陰森森寒慘慘,聒噪得如同悲歌。
“求人不如求己!公主說得沒錯,不對蒼蒙人抱有希望,也就不會有失望。公主是我們大雁人,我們又何必向蒼蒙人求助?!?/p>
他霍地轉(zhuǎn)身,仰天發(fā)出一聲怪哨,如驚龍入海激起無數(shù)的浪濤,安詳?shù)淖迦和鈬查g亮起了無數(shù)的燈火,口哨聲還在繼續(xù),一長一短長短相接,似乎在傳遞著什么消息。
“走,去找回公主!”吳越倏地騰空而起,如展翅的大雁,領(lǐng)著青霜就跑向了族群最外圍。那里已經(jīng)有無數(shù)身著勁裝的大雁侍衛(wèi)候著,那一雙雙精爍眼里的隱忍即將沖破枷鎖,釋放出心底真正的野獸。
帳篷內(nèi),軻華從美人端著的酒液中抬起頭來:“外面什么人那么吵?”
郭鶯笑意盈盈地道:“應該是眾人正在分割大君今日獵殺的動物吧,早點收拾好,大君也可以早點封賞下去。聽說今日的狼皮都保存得很好……”
軻華推開她:“那些東西我另有用處,你想要,自己讓人去獵一些來就是了?!?/p>
郭鶯咬著下唇:“我只想要……大君,您去哪里?”
軻華已經(jīng)邁步走了出去,瞇著眼靜靜地聽了一陣外面的動靜,再瞄向守衛(wèi)在帳前的兩名武士。
郭鶯從里面探出手來:“大君,已經(jīng)很晚了,歇息吧!”
那只手,白滑如鮮奶。
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孤寂的夜晚里,它滿懷柔情地撫摸過軻華的臉頰,也曾無限眷戀地盤踞在他的胸前流連不去,更多的時候是纏繞在他的手心里,嘗試著與他緊握,貪婪地占據(jù)他心口的一席之地。
只是,無論哪一次,都不如今夜。它翹起的每一根指尖,每一處骨節(jié),每一個細小的探出似乎都在無言地訴說,訴說著它的需求,它的愛慕,它的……勾引。
軻華的鷹目中有烏云在匯集,密布在眼底,即將引發(fā)驚天的狂風驟雨。
他大喝一聲:“赤那!”
從遠處慌忙地奔出一名武士,雖然極力鎮(zhèn)定,可額頭的汗已經(jīng)透露了他的緊張,他還沒來得及行禮,軻華已經(jīng)問:“閼氏呢?”
赤那喉嚨哽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帳篷里瞧去,軻華一腳猛地將他踹飛了起來:“廢物!”
“克古塔!”
“大君!”克古塔跨馬飛奔而來,“大君,是大雁的侍衛(wèi),不知為何突然列兵往岐崀山去了,誰都攔不住?!?/p>
大雁的侍衛(wèi)大部分都是趙王特意選給自己的掌上明珠顧尚錦的私兵,別說是蒼蒙大君無權(quán)管制他們,就連大雁的太子殿下也鮮少能夠使喚得動。他們從調(diào)派到顧尚錦身邊之時,就只認顧尚錦一個主人。
軻華隱隱猜到了什么,推開眾人快步往顧尚錦的帳篷跑了過去。那種急切,只是瞬間就突然讓他明白,自始至終,他與顧尚錦之間的距離并不是一個帳篷與另一個帳篷之間的跨度,而是……草原人與漢人的鴻溝,是蒼蒙與大雁皇城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