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落座,裴先生問:“我看你匆匆趕往壺店,你不知道日本人還在通緝你嗎?壺界之人都是認(rèn)識你的,我是怕人心不古,萬一走漏……”
韶萍便將要做汗露血珠壺的想法說了。裴先生道:“天青和石黃,我家里就有,都是上好的,你可多帶些去,這窯的事嘛,目前宜溪生火的龍窯只有一處,全年燒制不過千余把,開窯時間得湊夠數(shù)目才能定,急不得,你只需把壺拿來,我派人去安排。”
沉吟一會兒,裴先生接著說:“如今這亂世,生離死別、國難家仇,倒是與汗露血珠壺的意境相符。只是這壺的構(gòu)成,終是謎團,不瞞你說,老夫也早有告慰東坡先生之意,然窮力半生,試驗無數(shù),到頭來還是未摸著邊啊。”
“先生這樣說,晚輩更加惶恐。”
“唉,有道是雛鳳清于老鳳聲,青年的見聞更廣。持之以恒,或可成功。”
因宜溪城里宵禁,韶萍在裴家睡了一夜。清早背著兩袋子泥料出發(fā),繞過崗哨,當(dāng)晚就回到靈山深洞里。雨荷正提心吊膽,見到韶萍,快樂地?fù)渖蟻?,兩人相擁,自然溫存一番?/p>
兩人并排躺著,說起裴先生,雨荷道:“韶萍,你說這汗露血珠壺,不會就是一個傳說吧,要做出來,根本不可能吧?”
“東坡先生在《宜溪筆記》第十二篇中,記錄此事,并說他親自把玩過數(shù)年之久,怎么會無中生有呢?”
“大文豪天馬行空,像‘我欲乘風(fēng)歸去’,像‘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什么的,這壺也許是他幻想出來的?”
“詩詞是詩詞,筆記是筆記,古人都是分得開的,東坡先生筆記里,應(yīng)該不會假。”
“紫砂壺貴在透而不漏,要是像瓷器一樣,用薄胎法,或許能滲漏出水珠來,但那還叫紫砂壺嗎?”雨荷翻過身,胳膊支在他胸脯上問。
“呵呵,要是這么簡單,早有人做出來了。”
“要我說,咱們也不用太費心研究它的構(gòu)造,在壺上,體現(xiàn)出這個愛情悲劇的意思,就算成功了。韶萍,明天我跟你一起做,好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