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來得?”阿初也不知道自己會問出這樣一句話。
“你怕啦?” 麗水冷冷地說?!澳銈円坏絺惗兀拖衲嗯H牒?。八年沒有音訊。要不是我在最新的醫(yī)學雜志上找到你初先生的博士論文,恐怕我現(xiàn)在,還在倫敦街頭討飯!”
阿初替麗水付了車費,過來幫她拎皮箱。“你也不怕是同名同姓?!?/p>
“要是有名有姓,我還真不敢相信您初先生已經是赫赫有名的英國皇家醫(yī)學院的博士了。想必,再過兩年,您就是一位十足的英國紳士了。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吃著我們榮家、喝著我們榮家,花著我們榮家的錢,居然,不肯冠上我們榮家的姓氏——”麗水義憤填膺地說著?!拔也挥孟?,聞也聞到您初先生厚顏無恥的味道了?!?/p>
阿初并不生氣,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您的嗅覺,它甚至比獵犬還靈?!?/p>
阿初快步走上樓。
“你給我站住?!丙愃s上去,要發(fā)作。就聽得阿初大聲喊著:“少爺,江姑娘來了。”
榮升手里攥著一管簫,轉過身?!氨斫悖俊?/p>
麗水此刻看見榮升,千種委屈爬上心尖,她嘴唇嚅動,一跺腳,一拍胸、一揚脖,大哭起來。“表弟??!我的表弟??!我總算找到你了。可憐我那姑父啊,可憐哪!”
榮升的臉色變得蒼白。“我父親怎么了?”
“可憐我那姑父,三年前病故了!”
榮升手上的簫落地了。
姐弟倆抱頭痛哭。
阿初下意識地明白了,自己可以離開了。
原來,自從榮升和阿初離開倫敦后,就如斷線的風箏,與家庭斷絕了音信。大太太在家如坐針氈,時刻不安。麗水于是自告奮勇到英國來尋找榮升,不料,麗水所認識的榮升好友,移民去了加拿大。麗水不甘失敗,到處登報,四處刊登尋人啟事,可是,徒勞無功。而榮家又傳來了榮老爺病故的噩耗,使麗水覺得自己有辱使命,無顏以對榮家。于是,在英國報館找了個差事干,繼續(xù)留在英國找榮升。三年來得辛苦,并沒有捕捉到榮升的影子。又遇到經濟大蕭條,報館裁員,丟了飯碗。就在麗水徘徊在饑寒交迫的邊緣時,轉機來了。她的一個朋友在英國皇家醫(yī)學院的雜志上,發(fā)現(xiàn)了她要尋找的線索,于是,她通過英國皇家醫(yī)學院博士通訊錄,順利地找到了這里。
麗水來了。她給死氣沉沉的閣樓帶來了勃勃生氣,也給阿初帶來了麻煩。首先是她無休無止的對阿初呼來喚去,其次,是她大手大腳的花費金錢,令阿初不能忍受。阿初的出診費幾乎被她揮霍盡了,麗水還覺得理所當然。不過,阿初對麗水還是心存感謝,至少,她堅定了阿初離開的決心。榮升身邊有人照顧,阿初也不必背負忘恩負義的惡名,他甚至感激蒼天的安排,總要自己走得心安理得。
阿初決定和叢惠遠走高飛。
阿初和叢惠買了去巴黎的船票,他們購置了新衣物,出發(fā)前一天,他們請叢鋒、夏躍春等人吃了一席酒,阿初執(zhí)意由自己付錢。
阿初給榮升寫了一封信,并將自己存在銀行里的一筆款子取出來,連同信一起放進了一個大信封。他把這封厚厚的信放進了書房的抽屜里。他希望自己走后,麗水和榮升好好利用這筆錢,或者是,盡快回國。
為了不引起麗水的懷疑,阿初提前把整理好的行李放到了房東太太的屋里,這樣,無論什么時候,他都可以不引人注目的離開。
可是,正當他一切都安排好以后,卻發(fā)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