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太太,有句話我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p>
杏兒知道三太太要說些不入耳的話,直扯她衣袖。三太太拿眼瞪她。“干嗎不讓我說話。”
杏兒賠笑說:“大太太正忙著修剪花草,三太太一嘮叨,大太太該剪錯(cuò)了?!?/p>
“花草剪錯(cuò)了有什么要緊,人要是看錯(cuò)了,麻煩可就大了。”
“有話就說吧,不必拐彎抹角的?!贝筇f。
“我說的是這個(gè)阿初,到底是個(gè)來路不明的人。他現(xiàn)在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樣不跟大少爺一樣?他還有個(gè)博士頭銜。我們大少爺是什么人???大少爺心地善良,不爭(zhēng)這個(gè)名啊利的。有朝一日,他阿初得了志,還不把榮家給活生生地硬吞了?”
大太太不說話,眼瞅著花草,微微一笑。
“大太太,您笑什么?”三太太很是詫異。
大太太說:“花再俗氣,那也是花。草再名貴,終究是草。人常說:花草花草,花永遠(yuǎn)都排在草前面。你懂嗎?”
“懂?懂,懂!可不是這個(gè)理嗎。”三太太笑得臉上的肉都顫起來。
杏兒和蟬兒都低了頭,再不吭氣了。
“紅梨閣”里的阿初和四太太并沒有聽見大太太的高論,他們坐在院子里喝茶,茶水是新沏的“龍井”,四太太的貼身丫鬟紅兒站在檐前伺候。
四太太告訴阿初,清明節(jié)去“慈云寺”燒香,要阿初一道去寺廟謝菩薩,敬祖宗,阿初雖然不迷信,不過,四太太要自己去,自己一定是去的。正說話間,忽聽一陣爽朗的笑聲,四太太就知道誰來了。稀罕地說:“大小姐今天怎么沒出門?”
“喲,我還沒進(jìn)門,四姨娘就打算往外攆我了。我是不速之客,聞茶香一路追蹤而來,這么好的茶,四姨娘怎么沒準(zhǔn)備我一份?”榮榮一邊說,一邊走進(jìn)來。紅兒立即替她拿了帽子和披肩。
“大小姐好?!卑⒊跽酒饋斫o榮榮請(qǐng)安。
“民國了,都民國了?!睒s榮嚷嚷著?!皼]什么可拘禮的。你還以為是前清???讓我細(xì)瞧瞧,我們家也能出個(gè)博士?”
阿初被她說的不好意思,倒也不回避她挑剔的目光,站直了說:“大小姐,幾年沒見了,還這么急風(fēng)暴雨的?”
“天生的脾氣,改不了?!睒s榮笑得很燦爛?!昂?jiǎn)直不敢相信,阿初活像是洋畫里的紳士。就算我告訴別人,他是榮家大少爺,別人也會(huì)信的!”
“大小姐,這種話可不能亂講。被人聽去,添油加醋的告訴大太太,我日子就難過了。”
“我還以為你聞風(fēng)相悅呢,這么沒膽色?虧你還留洋呢?!睒s榮奚落阿初。
“一碼歸一碼?!卑⒊踝聛碚f:“貍貓換不了太子。”
“還說,你自己就是個(gè)貍貓換太子的典故。”此言一出口,榮榮立馬掌了一下自己的嘴,說:“該死,該死。四姨娘,我無心提及你的傷心事?!?/p>
四太太淡然一笑?!斑^去的事情,我忘得差不多了。你難得露面,今天為什么有興趣過來?”
“沒事還不許我串串門???”榮榮靠在四太太椅背上坐下。
“一定有事。說吧,看我能不能幫忙?”
“當(dāng)然能幫忙。明天晚上,我要去參加一個(gè)豪華舞會(huì)。我想借四姨娘的洋裝禮服穿,還有,你的那雙水晶舞鞋?!?/p>
四太太打趣地說:“你想當(dāng)‘灰姑娘’啊?”
“我原本就是貴族小姐,不,是尊貴的王子殿下。‘灰姑娘’嘛,就由阿初來扮吧?!?/p>
“干嗎?拉我一起瘋?”阿初抗議。
“你敢說,你從小到大沒和我瘋過嗎?”榮榮不依。
“你不是有好幾個(gè)舞伴嗎?要阿初去做什么?他又不習(xí)慣那種場(chǎng)合?!彼奶珟桶⒊跬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