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么?”阿初有幾分好奇。
“他說,謝謝你,阿次,你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我一點也聽不懂。”
“我想,他也許認錯人了。”榮華平靜地說。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滿庭院的時候,老余徹底脫離了生命危險。而另一個潛伏已久的秘密和危險,卻已悄悄向阿初的四周襲來。就像人們口中常說的那樣:該來得遲早要來。
上海金融界大亨楊羽柏的公館坐落在愚園路的花街上,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擁有如此豪華的建筑,更顯示出他主人的背景和奢侈的生活。
今夜,是楊羽柏為她的女兒、千金小姐楊思桐舉辦的生日宴會,邀請了各路名流和楊思桐的同學、好友,整個公館被霓虹燈包裹的喜氣洋洋,可謂:火樹銀花不夜天。
阿初開車,載著榮榮開進楊公館的一剎那,他感覺到一種詭異的熟悉,那寬廣的綠油油草坪,空氣中彌散著雅致裙擺上的氣息,端莊、華美的住宅,勻稱整齊的柱石和階梯,最顯眼的就是那充當天然走廊的彎曲陽臺,陽臺上站著三三兩兩的貴族淑女和紳士,洋裝和東洋傘成了裝點夜色的明星。
阿初在侍應(yīng)生的指揮下,將車停在草坪側(cè),他下來,親自替榮榮打開車門,一只華貴的水晶鞋先探了出來,榮榮彎腰走出車門,她主動挽住阿初的胳膊,兩個人向主樓走去。
主樓的陽臺上,有人用精致小巧的望遠鏡朝下看,小姐們開始議論紛紛。
“你們看,楊少爺!”湯少棋小姐先喊了出來?!八纪?,你哥哥今天真帥?!?/p>
“我哥哥?”
楊思桐端著半杯雞尾酒半信半疑地將身子俯在陽臺上,她的眼光突然凝固住了。她的手指開始順著樓下阿初的身影移動。
“怎么樣?”湯少棋問?!拔覜]看錯吧?”
“令人不可思議?!?楊思桐的目光幾乎鎖定了阿初的一舉一動?!斑@個人不是我哥哥!”
“你說什么?你仔細看看?!?/p>
“不用看就知道。我哥哥走路從不低頭,也不會在女孩子面前賠小心?!?/p>
“萬一他喜歡那女孩呢?嗨,是榮榮!真令人難以相信。你哥哥喜歡榮榮?!?/p>
“我哥哥根本不認識她!” 楊思桐說,“何況我哥哥現(xiàn)在國外。”不知為什么,她底氣不足的補充了一句。
“他應(yīng)該受過良好的西方教育,你看,他的舉手投足都表現(xiàn)出了他良好的修養(yǎng)和紳士風度。可是……” 湯少棋遠距離欣賞著阿初。
“可是榮榮對他頤指氣使,似乎彼此身份不同?!?楊思桐顯然在暗示。
湯少棋不以為然。“榮榮最喜歡在社交場合炫耀她愛情的成功,她本身就是個自戀狂的典范。不幸的是她天生的傲慢所衍生的往往是其他女人的妒忌和男人的厭惡?!?/p>
“包括你?你妒忌她?你不是暗示我你喜歡……喜歡我哥哥那種類型?”
湯少棋不回答。
“你真的確定他不是你哥哥?可不容置疑的是,你哥哥和他的確很相像?!?/p>
“是啊,這種看見哥哥的感覺,讓我感到恐懼和不安。” 楊思桐喝完了杯中酒。
“你不打算下去看看?”
“不,——為什么不?”瞬間改變主意的思桐,把高腳酒杯放到了陽臺的扶手上。
楊家主樓內(nèi)通道迂回,上下貫通,室內(nèi)富麗堂皇,雕塑、彩繪一樣不缺。門窗拉手也全用紫銅開模制作,空鑄梨花窗欄。
阿初順著扶梯往前走,忽覺頭昏目眩,腳步漂浮起來。高懸在大廳頂上華麗的吊燈,散發(fā)出令阿初感到恐懼的光芒。
“你怎么了?”榮榮問。
“不清楚,可能是昨天晚上沒休息好。”
“你昨天晚上做賊去了?”榮榮嗔怪了一句。
“榮榮!你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啊。”楊思桐和湯少棋在樓梯口恭迎。
“不敢勞動壽星。”榮榮歡快地跑上去,她們唧唧喳喳地議論彼此最新潮的服飾。阿初索性一個人靠窗戶站了,遠眺外面花園的風景。
他看見遠處一大片翠森森的竹道,朦朧中心里仿佛一片空白,無限悲哀從心底深處涌來,難道自己的內(nèi)心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嗎?
“榮榮,你今天的舞伴真帥,你從哪里挖到的金礦?” 湯少棋問。
榮榮抿著嘴笑?!笆敲孛堋!?/p>
“榮榮,你的鞋子很精美啊,這種樣式真不常見?!?思桐暗諷榮榮穿的鞋子樣式土氣。
“怎么?你也對我的鞋子感興趣?這可是真水晶制作的?!?/p>
“與其說我對你的鞋感興趣,不如說我對你的舞伴更感興趣。你不覺得你應(yīng)該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
“這好辦,阿初……”等榮榮回頭叫阿初的時候,阿初不見了。失蹤了。
有一種沖動,莫名其妙的沖動,促使阿初盲目地向“秘密”的邊緣走過去。隨著夢中常見的景物一步一步推進,他控制不住興奮的血液在身體中潛滋暗長。他穿過狹窄的竹道,看到一座年久失修的佛堂。黑色的兩扇門虛掩著,門上長滿了青苔,門環(huán)被露水潤濕了。這里蘊涵著一種獨特的幽靜,是任何喜氣的氛圍都渲染不到之處。阿初不知為什么,有一種強烈的好奇心迎面襲來,驅(qū)使自己去推開這兩扇門。不,不僅僅是好奇心,仿佛是一種欲望,是他一踏進楊家大門就想要知道的一種不可思議的欲望。他想要知道些什么呢?或是得到些什么?他不知道。他推開了門——
門里面等待他的會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