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男啊,你咋了?”一聽是鄭男,麥姣從我手里搶過了話筒。
麥姣沒有手機(jī),她上次把我家里的座機(jī)號碼留給了鄭男,讓他有事時往這里打,而鄭男在此之前從未來過電話。
其實(shí)這也是麥姣和鄭男約好的。一來是因?yàn)辂滄锣嵞欣速M(fèi)電話費(fèi),對他們外出打工的人來說,能省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再者,麥姣做特護(hù)時間不短了,據(jù)她說,那些主顧的子女們,最怕的就是她打去電話,因?yàn)橐坏┐蛉ル娫?,就是有麻煩了。她也能夠理解。所以對她來說,沒有弟弟的電話來,就說明他一切都好,而這突然的來電,倒讓她緊張起來。
她的緊張影響到我,我也不安起來,這個沉默寡言的孩子這么久都沒來過電話,這次是不是遇上事了?我注意聽著麥姣接電話。
“沒事你打什么電話啊,嚇?biāo)牢伊?。唉,我是老長時間沒去看你了,可我要去了,到那兒和你說話,你干不成活,會被扣錢不是?你沒事多和小梅說說話唄。傻弟弟呀,你沒錢,再不和人說點(diǎn)好聽的,她能跟你呀?那是,算你有良心,還能想起我,沒忘了姐姐對你的好……”麥姣說著擦起了眼睛。
原來是鄭男想姐姐了。他沒事就好。我慢慢地踱到了陽臺上。
有人惦念多好啊,像麥姣。我就是憋在這屋子里長出毛來,也不會有人想起我吧。
悅爾走了,舒嵐這段時間也一直沒有消息。我接連請假期間,我的同事也沒有一個人打電話來。指不定這會兒為那個首席的位置爭得頭破血流呢,誰還會顧上我呢?我的家人,就更別指望了。除非哪天不給他們寄錢了,他們才會想起來質(zhì)問我吧?那些老同學(xué),除了同學(xué)聚會上偶爾碰面,這么些年各自為生活奔波,基本沒了聯(lián)系。
想不到我竟混成了孤家寡人。我從小到大的努力,難道就是這樣的結(jié)果?但是想想,其實(shí)別人都不重要,對我來說,有陶德凱,就有了一切。只是如今,我失去了整個世界。
我和陶德凱現(xiàn)在沒有任何交流。這個家里,除了麥姣偶爾弄出些響動,平常就跟上演無聲電影一樣。陶德凱早出晚歸,我早睡晚起。我們似乎都在刻意避開對方。盡管陶德凱的臉一天比一天凝重,但是因?yàn)橛胸?fù)責(zé)任的麥姣在,我沒遭受過任何傷害。我對這樣的宅生活,慢慢習(xí)慣了。我已經(jīng)不愿多想。
外面的是別人的世界,極目望去,車輛、人流,熙熙攘攘??唇?,樓下有花白頭發(fā)的老人剛結(jié)伴買菜回來,草坪里,美麗的少婦照看著學(xué)走路的孩童……尋常人家,現(xiàn)世安穩(wěn),歲月靜好。
所有這些凡俗的幸福,都離我如此遙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