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清閑地過了月余,我卻覺出了異樣??档摵:退耐降苄∮∽釉絹碓讲话卜?,漸漸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支使他們做些什么也是口里應(yīng)著腳上不動,所有的差使和活計全落在小內(nèi)監(jiān)小允子和另一個粗使內(nèi)監(jiān)身上。康祿海和小印子一帶頭,底下有些宮女也不安分起來,仗著我在病中無力管教,總要生出些事情,逐漸和流朱、浣碧拌起嘴來。
有一日上午,我正坐在西暖閣里間窗下喝槿汐做的花生酪,康祿海和小印子請了安進(jìn)來,“撲通”跪在榻前,哭喊著說:“奴才再不能服侍小主了!”
我一驚,立即命他們起來說話。康祿海和小印子站在我面前,帶著哭音說麗貴嬪指名要了他們?nèi)ニ藕?。我掃他一眼,他立刻低下頭拿袖子去擦眼角。我眼尖,一眼看見他擦過眼角的袖子一點淚痕也沒有,情知他作假,也不便戳穿他,只淡淡地說:“知道了。這是個好去處,也是你們的造化。收拾好東西過了晌午就過去吧。用心伺候麗主子。”我心中厭惡,說完再不去看他們,只徐徐喝著花生酪。一碗酪喝完,我想了想,把一屋子下人全喚了進(jìn)來,烏壓壓跪了一地。
我和顏悅色地說:“我病了也有兩個多月了。這些日子精神還是不濟(jì),怕是這病還得拖下去。我的宮里奴才這么多,我也實在不需要這么些人伺候。說實話,這么多人在跟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是嫌煩。所以我今兒找你們進(jìn)來,是有句話要問你們:我想打發(fā)幾個奴才出去,讓他們?nèi)e的妃嬪跟前伺候,也別白白耗在我這里。你們有誰想出去的,來我這里領(lǐng)一錠銀子便可走了。”
幾個小宮女臉上出現(xiàn)躍躍欲試的表情,卻是誰也不敢動,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又說:“今兒麗貴嬪那里已經(jīng)指名要了康公公和印公公去伺候,收拾了東西就走。你們還不恭喜他們倆。”
眾人稀稀落落地說了幾句“恭喜”,流朱卻是忍耐不住,咬牙說:“康公公,小主素日待你不薄,有什么賞賜也你得頭一份兒。怎么如今攀上了高枝兒卻說走就走?”
小印子見她如此氣勢洶洶,早不自覺向后退了兩步,康祿海倒是神色不變:“流朱姑娘錯怪了,奴才也是身不由己。奴才一心想伺候莞貴人,誰知麗主子指了名,奴才也是沒法子。”
流朱冷笑一聲:“好個身不由己,我卻不知道這世上竟有牛不喝水強(qiáng)按頭的道理!既是你一心想伺候貴人,這就給你個表忠心的機(jī)會,你去辭了麗主子,告訴她你是個忠仆,一身不侍二主。麗主子自然不怪你,還要稱贊你這份忠心呢!”康祿海和小印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被流朱搶白得十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