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上不由得一紅,屈膝福了一福,不知該怎么稱呼,只得保持著行禮的姿勢(shì)。靜默半晌,臉上已燙得如火燒一般,雙膝也微覺酸痛,只好窘迫地問:“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那人卻不做聲,我不敢抬頭,低聲又問了一遍,他仿若剛從夢(mèng)中醒來,輕輕地“哦”了一聲,和言道:“請(qǐng)起。”
我微微抬目瞧他的服色,他似乎是發(fā)覺了,道:“我是……清河王。”
我既知是清河王玄清,更是窘迫,妃嬪只身與王爺見面,似有不妥。于是退遠(yuǎn)兩步,欠一欠身,道:“妾身后宮莞貴人甄氏,見過王爺。”
他略想了想,“你是那位抱病的貴人?”
我立覺不對(duì),心中疑云大起,問道:“內(nèi)宮瑣事,不知王爺如何知曉?”
他微微一愣,立刻笑道:“我聽皇……嫂說起過,除夕的時(shí)候,皇兄問了一句,我正巧在旁。”我這才放下心來。
他和顏悅色地問:“身子可好些了?春寒之意還在,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有勞王爺費(fèi)心,妾身已好多了。”正想告辭,流朱捧著簫過來了,見有陌生男子在旁,也是吃了一驚,我忙道:“還不參見清河王。”流朱急急跪下見了禮。
他一眼瞥見那翠色沉沉的簫,含笑問:“你會(huì)吹簫?”
我微一點(diǎn)頭,“閨中無聊,消遣罷了。”
“可否吹一曲來聽?”他略覺唐突,又道:“本王甚愛品簫。”
我遲疑一下,道:“妾身并不精于簫藝,只怕有辱清聽。”
他舉目看向天際,含笑道:“如此春光麗色,若有簫聲為伴,才不算辜負(fù)了這滿園柳綠花紅,還請(qǐng)貴人不要拒絕。”
我推卻不過,只得退開一丈遠(yuǎn),凝神想了想,應(yīng)著眼前的景色細(xì)細(xì)地吹了一套《杏花天影》②,“何處玉簫天似水,瓊花一夜白如冰”。
綠絲低拂鴛鴦浦。想桃葉、當(dāng)時(shí)喚渡。又將愁眼與春風(fēng),待去;倚欄橈,更少駐。
金陵路、鶯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滿汀芳草不成歸,日暮;更移舟,向甚處?
幼年時(shí)客居江南的姨娘曾教我用塤吹奏此曲,很是清淡高遠(yuǎn),此刻用簫奏來,減輕了曲中愁意,頗有流雪回風(fēng)、清麗幽婉之妙。一曲終了,清河王卻是默然無聲,只是出神。
我靜默片刻,輕輕喚:“王爺。”他這才轉(zhuǎn)過神來。我低聲道:“妾身獻(xiàn)丑了,還請(qǐng)王爺莫要怪罪。”
他看著我道:“你吹得極好,只是剛才吹到‘滿汀芳草不成歸’一句時(shí),簫聲微有凝滯,不甚順暢,帶了嗚咽之感??墒窍爰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