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不會(huì)。”眉莊的聲音在春暖花開里彌漫起柔弱的傷感與無助,卻是出語(yǔ)真誠(chéng),“嬛兒,這宮里,那么多的人,我能信的也只有你。陵容雖與我們交好,終究不是一同長(zhǎng)大的情分。如若你我都不能相互扶持,這寂寂深宮數(shù)十年光陰要怎么樣撐過去。”
“眉姐姐……”我心中感動(dòng),還好有眉莊,至少有眉莊。“有些事雖非嬛兒意料,也并非嬛兒一力可以避免。但無論是否得寵,我與姐姐的心意一如從前??v使皇上寵愛,姐姐也莫要和我生分了。”
眉莊看著煙波浩淼的太液池水,攀一枝柔柳在手,“以你我的天資得寵是意料中事,絕不能埋沒了。即使不能寵眷不衰,也要保住這性命,不牽連族人……”
我苦苦一笑,黯然道:“更何況華妃已把你我當(dāng)成心腹大患。咱們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命數(shù)了。”
眉莊點(diǎn)一點(diǎn)頭,“不只你我,只怕在旁人眼里,連陵容和淳兒也是脫不了干系的。”眉莊口中說話,手里擺弄著的柳枝越擰越彎,只聽“吧嗒”一聲已是折為兩截了。
柳枝斷裂的聲音如鼓槌“砰”一下?lián)粼谛?,猛地一警神,伸手拿過眉莊手中的斷柳。張弛有度,一松一緊,才能長(zhǎng)得君王帶笑看。若是受力太多,即便這一枝柳枝韌性再好也是要斷折的。我仰起頭看著太液池岸一輪紅日,輕聲道:“多謝姐姐。”
眉莊猶自迷茫不解:“謝我什么?”
默然半晌,靜靜地與眉莊沿著太液池緩緩步行。太液池綿延遼闊,我忽然覺得這條路那樣長(zhǎng),那樣長(zhǎng),像是怎么也走不完了。
夜間依舊是我侍寢。半夜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因心中有事,睡眠便輕淺,一醒來再也睡不著。寵幸太過,鋒芒畢露,我已招來華妃的不滿了。一開始勢(shì)頭太勁,只怕后繼不足。如同弦繃得太緊容易斷折是一樣的道理。
輕輕一翻身,夾了花瓣的枕頭窸窸窣窣地響,不想驚醒了玄凌,他半夢(mèng)半醒道:“怎么醒了?”
“臣妾聽見外頭下雨了。”小雨打在殿外花葉上,清脆地沙沙作響。
“你有心事?”
我微微搖頭,“并沒有。”微蒙的橘紅燭光里,長(zhǎng)發(fā)如一匹黑綢散在他臂上枕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