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必,太過瞻前顧后反倒失了果斷。”我看著棋盤上錯(cuò)落分明的黑白旗子,展眉一笑:“棄車保帥。姐姐,嬛兒贏了。”
夜已深沉,明月如鉤,清輝如水,連天邊的星子也分外明亮,如傾了滿天水鉆晶瑩。
我知道,今夜,玄凌一定會(huì)來。
遣開了所有人,安靜躺在床上假寐養(yǎng)神。屋子里供著幾枝新折的梔子花,濃綠素白的顏色,像是玉色溫潤,靜靜吐露清雅芳香。
忽然一雙臂膀輕輕將我摟住,我輕輕閉上眼睛,他來了。
“嬛嬛,你可睡了?”
我輕輕自他的懷中掙脫出來,想要躬身施禮,他一把拉住我順勢躺在我身邊,我溫順地倚在他臂上,“端妃姐姐好些了么?”
“老樣子。只是又清瘦了,見朕去看她強(qiáng)掙扎著要起來——到底還是起不來。朕瞧著也可憐見兒的。”
“四郎若有空就多去看看端妃姐姐吧,她見了你必定很高興,說不定這病也好快些。”
又絮絮說了些端妃的病,我知道,這不過是閑話家常,他要說的并不是這些。
終于,玄凌說:“下毒之事終于了結(jié)了。你能安心,朕心里也松泛些。”他眸中凝著一縷寒氣,“只是朕并不曾虧待麗貴嬪,她竟陰毒如此。”
我低聲道:“事情既已過去,皇上也勿要再動(dòng)氣。麗貴嬪也是在意皇上才會(huì)忌恨臣妾。”
“在意朕?”鼻端冰冷一哼:“她在意的究竟是自己的位分與榮華還是朕只有她自己明白。”他停了一停:“就算是在意朕,若是借在意朕之名而行陰鷙之事,朕也不能輕縱了她。”
心里微微一動(dòng),雖然我是這件事的受害者,但是場面還是要做一下的,何況我必須得清楚此時(shí)此刻華妃在他心中究竟還有多少分量。身體貼近玄凌一些,輕輕道:“麗貴嬪犯錯(cuò)已經(jīng)得到教訓(xùn)。雖然華妃姐姐素日與麗貴嬪多有來往,但是華妃姐姐深受天恩又聰穎果毅,必然不會(huì)糊涂到與麗貴嬪同流合污。”果毅,這個(gè)詞亦好亦壞。用得好便是行事果斷能掌事用人,用得不好,我心中莞爾,只怕就會(huì)讓人想到專斷狠毒了。個(gè)中含義,就要讓人細(xì)細(xì)品味了。其實(shí)很多人,就是壞在模棱兩可的話語上。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嘛。
玄凌,一手輕輕撫著我的肩膀,看著窗紗上樹的倒影,唇齒間玩味著兩個(gè)字“果毅”?他唇邊忽然揚(yáng)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這次的事即便她沒有參與其中,但朕許她協(xié)理六宮之責(zé),麗貴嬪出事之時(shí)她竟不欲先來稟朕與皇后,多少有專斷之嫌。朕暫免了她的職權(quán),她該好好靜靜心!”
加了三分難過的語氣在話語間,一字一字滲進(jìn)他耳中,“華妃侍奉皇上多年,還請皇上看在她服侍您小心體貼的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