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洪哥才蘇醒過來。洪哥的全身都是傷痕。洪哥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老子和狗娘養(yǎng)的拼了。”

幾天后，洪哥才向兩位兄弟講起了自己被抓進羈押所的經(jīng)歷。那些民兵將洪哥銬在了一棵樹上，用粉碎機碾米機上的三角帶抽帶著洪哥，要求洪哥交代自己沖撞革委會是受了誰的指使。洪哥沒有交代，他也無法交代。他們看到洪哥一言不發(fā)，就用三角帶起勁地抽打著洪哥，將洪哥抽打得遍體鱗傷。這些民兵是羈押所的合同工，他們在上演著最后的瘋狂，此后不久，民兵這種稱呼就退出了歷史舞臺?，F(xiàn)在，做這種事情的人叫聯(lián)防隊員。

那天晚上，鮮血順著洪哥的身體向下流淌，但是洪哥咬緊牙關(guān)，一言不發(fā)。也許洪哥出言求饒，他們就會停止拷打，但是生性倔強的洪哥就是不愿低下高貴的頭顱。

后半夜，來了一個三角眼的人，洪哥認識他，知道他家在縣城東關(guān)。他似乎是這些民兵的頭領(lǐng)，那些劊子手一樣的民兵都對他畢恭畢敬。三角眼端著茶壺，像個悠閑的賬房先生一樣，顫悠悠地踱到了洪哥的面前，他戲謔地問：“聽說你功夫很厲害？你現(xiàn)在咋不厲害？”

洪哥冷冷地看著他，仍舊一言不發(fā)。

三角眼說：“咋了？你還不服？”

洪哥還是一言不發(fā)，眼光冷得像刀子。

三角眼仰天哈哈大笑，笑完后，突然把一壺?zé)岵璧乖诤楦绲哪樕?，他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著洪哥說：“打，看他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棍棒硬。”

一個民兵拿來了一根木棒，打在洪哥的身上，木棒斷成了兩截。

更多的棍棒落在了洪哥的身上。洪哥在昏迷前聽到三角眼說：“這是個反社會分子，打死不犯法，往死里打。”

洪哥昏迷后，民兵們以為洪哥死亡了，就將他抬上拖拉機，丟在了山谷里，而對外號稱洪哥越獄了。

沒想到，特戰(zhàn)隊出身的洪哥具有頑強的超出常人的生命力，夜晚的一場大雪喚醒了他。他終于回到了家中。

很長時間里，洪哥想不明白三角眼他們?yōu)槭裁磿ψ约合露臼帧Ｉ臃治稣f：“四人幫粉碎了，這些個民兵當(dāng)時預(yù)感到末日來臨了，有一種恐慌與絕望，他們又把這種恐慌與絕望轉(zhuǎn)化為瘋狂。那時候，隨便一個人被抓進去，反抗他們，都會遭受毒打。”

原來，暴徒們在末日來臨前，都會上演最后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