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捶到一半暴跳如雷:“他娘的到底誰伺候誰???”
見我發(fā)火了,他立刻抱起喪彪可憐巴巴地望著我。狗中之霸亦淚眼汪汪:“嗚——!”
這一人一狗,配合地天衣無縫,就差沒有手拉手上山給我打兩只老虎回來。對于他成功勾引喪彪,我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因為他也是禽獸,禽獸與禽獸之間存在著旁人無法理解的共同語言,是以喪彪才將他當(dāng)作自己人,達到兩禽相悅,旁若無人之境。
但同樣的方法用在我的身上,起到的卻是不一樣的效果。
那一日午后,清風(fēng)徐徐,送來百花香,大禽獸愜意地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手捧一卷書,細細閱覽,小禽獸喪彪則乖乖趴在他腳下,四周寧謐,惟有書頁沙沙翻動的響聲。
我泡了一壺千雨霧瀾置于他手邊,單單是聞了味道,大禽獸便斷言:“唔,季節(jié)不對,霧瀾茶待要重陽之后采摘方為上品,此種茶葉梗粗體重,味澀而不醇,乃街市地攤貨也?!?/p>
我聞言眉頭一皺,正要發(fā)火,他立刻從晾曬的藥材里挑出一塊梅脯,丟進茶盅,閑閑道:“唔,如此便可解了澀味?!彪S后又拿了一塊放進嘴里,一邊吃一邊贊賞的點頭,吃完了還不忘舌尖繞唇舔了一圈,對我宛然一笑:“好吃極了,你可要也嘗一嘗?”
我深深深呼氣,故作淡定的跑了。
當(dāng)天夜里,萬籟俱靜,清輝月色灑滿一地,我躺下之際,突然聽到窗下有輕靈的琴音,探出頭去,只見他氣定神閑得坐于石凳上,撥弄著面前的瑤琴,彈的是一首古調(diào)。
我撐著腮趴在窗沿邊聽邊看,只見他膚如凝玉,月下有剔透之感,時不時抬頭對我粲然一笑,如暗夜里曇花綻放的瞬息。
良辰,美景,知己,佳音。本是圓滿至極,奈何他卻對我說:“彈了這么許久,怕是觸了舊傷,身體莫名有些疼痛,要不然你下來替我渡一口氣?!”
本閣主老臉一燙,關(guān)窗!
只是他仍舊鍥而不舍的彈著,琴音流暢,張弛有度,奇怪的是我竟能哼出曲子的下半部分,真叫人費解。
孰料進入末尾那一段急驟,他卻陡的停下,琴音嘎然而止,像生生砍下一段月光。他面帶三分寥落七分惆悵道:“琴是好琴,怎知這弦過于松懈,談不出相應(yīng)的調(diào)子。”
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也確有幾分道理。這一首曲子從開頭的循序漸進,到中間的技巧花式絢爛無比,越往后越波瀾壯闊,松懈的琴弦談不出緊張崩驟的意境,于是好端端一首曲便落得結(jié)局凋零。我本想將整曲聽完,如今不免有些失望。
他幾不可聞的輕嘆一聲,感慨道:“總說萬事開頭難,終了會有一個好結(jié)局,難道起始美好的便要不得善終么…”
琴是爹爹的雅琴,至于弦…則是我娘嫌吵,愛聽催眠曲故意給爹爹搗蛋弄松的。我總不能說自個兒爹娘的不是,便朗聲道:“所以才說細水長流好啊,笨!”
看不見他是何反應(yīng),總之本閣主蒙著被子會周公去了。
隔天起來,就見他抱著琴守在門外,似乎一夜都縮在那個角落。見到我急急忙忙沖過來說:“昨夜我已將琴弦校好了,重新再來一次,你可要聽?這次必然能有一個好結(jié)局?!?/p>
我因為夜里又做了那個怪夢,頭疼的有些抽,便無所謂地聳聳肩。
見他身上還穿著我爹的舊衣裳,打算下午找了裁縫上門替他量體裁衣,自己則去市集買些養(yǎng)氣補血的食材好用來熬湯。
誰知一個時辰之后回到江汀閣,映入眼簾的便是制衣大娘那張撲滿脂粉的臉,正因為笑的過于兇猛而拱起一道一道褶子,并且爪子放在他胸口,戀戀不舍得摸啊摸,一邊回頭對我笑道?!靶≌乒瘢慵业幕镉嬁烧婵∏?。”